时间转瞬即逝,半个月的功夫过去,转眼已经是天启元年的四月中旬。
天气已经正式和暖,清明节都过去了,柳树已经是绿意盈盈,新平堡内也是渐渐恢复生机,四月的月市并没有开,因为战局太过紧张。
辽事又有了新的变化,当然不是往好的方面,而是更加恶劣。
张瀚在三月底接到最新的京师塘报,果然历史的走势没有丝毫的变化,一切都按既定的轨道在走。
在后世时,张瀚恶补知识时也曾经掩卷叹息明朝明明比后金大一百倍,人口更是多的不知道怎么计算保守的算明朝人口有一亿五千万人,按高了算有三亿人,后金人口往高了算也就二十来万人,男丁,也就是十五到六十的全部男子才六万人左右!
差距这么大,为什么最后获胜的是后金?
这个问题对张瀚来说曾经是无解的,现在他渐渐已经明白了。
一个是内耗的,低效率的,贪腐横行,低控制力的朝廷,加上天灾不乱,不断的地方,根本无力把人口和财富优势加诸于军事,何况朝中内斗不止,在关键时刻最掉链子的总是自己人,这样还打的鬼,后金等于是有一个帮手,总在最关键的时候拉扯明朝这个巨人的双手,然后叫后金不停的涮怪打宝箱,不停的壮大自己的实力。
到了崇祯末年时,双方的战略地位已经不对等了,明朝坐拥百万大军,能战之兵不足十万,边境只有辽西一隅之地,而后金掩有几乎全辽和故奴儿干都司故地,几乎全部的蒙古,已经是控弦数十万,精锐战士十万,幅员万里的游牧和渔猎加农耕都有的大国了。
真正的变化开始,就是天启元年三月生的这一场战事!
事起的真正原因就是万历驾崩,泰昌紧接着驾崩,然后是夺宫之变,以李选侍为的嫔妃,加李进忠也就是魏忠贤为的太监败于太监王安和东林党等文官手中,天启即位,东林党几乎有拥立之功,然后就是方从哲这个辅去位,东林党人夺得辅和朝,冯三元等东林党人对熊廷弼群起而攻,熊廷弼知道党援尽去,强留无益,所以愤然离职,天启虽然感觉熊廷弼是能人,但他是少年天子,在政务上操控不能随心天启其实受过教育,并不是后世流传的文盲,但他没受过系统的帝王教育,一切只能自己摸索着慢慢来,论说起来,其实他比写的一手好字,能作诗,也勤政的弟弟崇祯要强的多,可泰昌元年和天启元年的他,不过也只是个不到二十岁的少年而已。
熊廷弼去职,雄心勃勃的东林党人袁应泰走马上任,他任经略之后招降纳叛,招募大量辽东为兵,并且收容了很多流亡的蒙古降人,为此总兵尤世功等人曾经苦劝过,袁应泰并不听。
到天启元年三月,已经征服叶赫的努儿哈赤又是举族大兵齐出,六万多人先攻沈阳,总兵贺世贤率家丁和营兵精锐出战,贺世贤本人勇不可挡,在后金兵阵中左冲右突,但面对优势的女真骑兵,贺世贤所部人数太少,寡不敌众,在战场上败亡,而城中有多名大将驻守,沈阳城高险峻,守备森严,近六万守兵人数也和后金兵相当,如果固城自守,后金兵几无机会攻城,在总兵和精锐败亡后,城中又有蒙古人与后金里应外合,关键时刻打开城门投降,后金兵趁虚而入,攻克沈阳。
接着便是著名的浑河血战,浙兵和川兵合作,白杆兵坚阵而守,后金在这里付出了几千人的伤亡,多年之后他们仍然惊叹于川兵和浙兵的强韧,然而在川兵和浙兵与敌血战时,三万人的北军相隔不到十里,结果南军奋战至全军覆没的时候,北军躲在不远处看热闹,直到川军和浙军都被消灭,专业卖队友的北军都没有出现过。
再下来努儿哈赤趁势攻辽阳,袁庆泰带自己的亲兵和北军各总兵出战,一战便溃,后来守城,结果仍然是城中蒙古奸细开了城与后金兵里应外合,同样有五六万兵马,面对的是更大更雄伟的辽阳城,仍然是被后金兵一鼓而下。
在张瀚接到详细塘报的时候也不觉感慨,辽阳和沈阳从军事学的角度来说都没有必失的理由,将领过百,代表亲兵和家丁有过万人之多,有足够的反制后金兵敢于出战的精锐,有川兵和浙兵这样的可以集团做战的强兵,有十万北军营兵可以用来守备城池,这样的情形下被后金兵用两万不到的战兵和几万旗丁,连胜数战,连克两城,后金那边吹嘘是天命,就连张瀚在此之前也觉得是老天在帮着女真人作弊,现在他才明白过来,大明这边的失败是一种必然,一种内耗争斗之下的必然而已。
两场大战,除去十万北军损失殆尽之外,南军中的精锐浙兵,也就是戚继光部下的余烬彻底消失在历史的长河之中,然后是川兵的白杆兵损失很重,后来川兵又调来七千长枪兵,兵部视为珍宝,一直在守备山海关,连宁远和锦州都没敢怕过去。
除了失掉辽东的中心沈阳和辽阳之外,辽南四卫肯定也全完了,四卫徒具虚名,毫无兵力可言,这就等于连抚顺,开原,铁岭,辽阳,沈阳,南四卫在南的大半的辽东都司的土地已经丧失,损失的人口也有好几百万之多,还有大量的武库库藏落入敌手,损失已经不是惨重可以形容,直接就是被生生砍掉了一只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