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瀚神色不安的道:“岂敢当四贝勒如此重赐,再者在下也只是小受风寒。”
“这是你体气弱。”皇太极满脸红光的道:“平日在城中住着还没有什么,随大军多次转战,到底你们汉人身子要弱些。”
张瀚面露惭愧之色,唯唯谢过。
皇太极又向舒穆道:“保护好张东主你便有大功一件,会赐你半个前程。”
舒穆大喜,这虽然不是叫他复职,好过徒劳无功。
皇太极又安慰了张瀚几句,眼看大军已经行了大半,他又向张瀚告别,匆忙离去。
在马上,皇太极仔细想了想自己的言行举止,感觉没有错漏的地方,接着他又想道:“这张瀚看来是在战场上吓着了,也不奇怪,他这人虽然我看不通透,到底也只是个明国的汉人,底子里的文弱是跑不了的。”
与此同时张瀚眼中也显露出如释重负的神采,皇太极对他太关注了,表面的关心背后其实是不断的试探和提防,这一次如果自己跟着八旗兵连打好几路,几天风餐露宿下来,固然会使梁兴等人继续得到锤炼和提高,但也很可能使自己在皇太极面前过于张扬和高调,现在看来一时兴起的决定居然得到了意想不到的良好结果。
天亮之后,八旗兵几乎走完了,这时从萨尔浒方向又过来不少旗丁和汉军,他们的神色要萎顿的多,毕竟打扫了一天一夜的战场,可能一分钟也没有休息又跑到这边来,这果然是个苦差事。
而且这战场已经被初步打扫过了,明军的衣袍和值钱的东西肯定被搜过了,就算有漏藏的仔细被翻了出来,想必也是百中无一,这一次就是纯粹的打扫战场,所以每个人脸上是完全一致的晦气神情。
天光大亮,张瀚等人吃饱了粥,站在山坡上看着眼前的情形。
从山谷到河畔,再到半山腰的密林深处,到处都是明军的尸体,地上是一滩滩凝固起来的鲜血,黑红黑红的一片片的,犹如大地上突然长出来的斑点。
到处都是丢弃的旗帜和散乱丢下的兵器,死掉的马匹被首先堆积在一起,旗丁们剥开毛皮,去掉不能吃的下水等物,割下肉块,对他们来说这些死马肉可能是最佳的答谢酬劳,在剥皮取肉的时候,这些人终于发出欢快的说笑声响。
明军的旗帜和金鼓等物被聚在一起,堆成了小山,这些东西也能回收再利用。
兵器成捆的放在一起,很快堆成了一座座小山坡,这时大伙儿才明白什么叫甲仗堆积如山。
铠甲,头盔,革带,插代,各种残留的物资仍然堆积如山。
到午前,一万多人被一千多旗丁和汉军剥成了光猪,尸首被混乱的堆在一处,有个牛录额真跑来和张瀚闲聊,据他说要等大仗全部打完,各地才会派出老弱妇孺出来配合旗丁挖坑,不要看现在天冷,很快就会春暖花开,那时尸首会恶臭,传播瘟疫。
至于死在山涧和密林深处的人就不必理会了,那里人踪罕至,野兽很多,大自然会帮助女真人解决掉那些尸体。
张瀚知道在几十年后宽甸一路的明军尸体还时不时的被人发现,都是几十几百具的堆放在一起,眼前的明军好歹还能被埋在地下,只是昨天还在说话和呼吸的人今天就被剥的精光躺在地上,无论如何他心中都有一种悲凉之感。
“走吧,我们的事已经做完了。”张瀚目视左右,梁兴和常威站在他的左右两侧,梁兴面色凝重,此时他才从纯粹的军事角度里挣扎出来,心灵受到重创,常威的脸色倒是坚毅很多,这一段时间下来,常威在一日千里的成熟着,张瀚每常想,自己把表弟带到如此地步,算是对的起舅舅的托付,只是这样的表弟回到新平堡,恐怕也未必能讨人欢喜吧,一得一失,人生真是很难两全。
初二日,后金兵主力移动到西北三十余里富勒哈山的尚间崖,那里有马林部的主力在此安营,浚壕堑,严斥候,分兵立营为品字形,看似严整,但用后世的话来说,然后并没有什么鸟用夜间扎营后听闻西路明军全军覆没,军中遂哗,马林亦大为恐惧,畏缩不前,没有决断监军潘宗颜虽是文职,但胆气过人,他劝马林急速进军,不可在此耽搁战机,马林不听,并且将各营分散,相隔很远,说是成犄角之势,其实是完全的各自为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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