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少人的手都冻紫了,常威和王安平几人手上都生了冻疮,他们一个是山西人,一个是京师人,但都抵敌不过此时东北大地上的严寒,张瀚在新平堡长大,冬天见识过零下四十度左右的天气,辽东和草原上的酷寒倒也没有怎么着他,只是所有人都害怕连绵不断的降雪,如果下几天暴雪,道路上的积雪可能有半人多深,那个时候只能有人在前头劈开雪地,牵着马匹行前,脚下也得绑上雪橇或穿着雪鞋才能走路这些事在喀尔喀部做客时那些蒙古人就教给他们,并且叫他们做好准备了。
“运气不坏。”
朵儿说话后张瀚微笑着看向众人,这一伙人跟着他这么久,大家的情份越来越深,彼此间变的十分契合。
如果说在此之前他和大家就是东主和伙计的关系,那么现在还得加上一层战友关系在身上了。
只有并肩做战,共历生死,一共在最坚难最危险的地方一起做战过的人们才能明白,张瀚和眼前这一群伙伴们现在彼此间的信任与情感。
甚至可以说,这一群人对彼此的信任就是将后背交给对方,而这种信任,哪怕就算是最亲的家人也未必能够得到。
战友必能护住自己的后背,除非他在此前已经倒下。
“朵儿和李从业,你们俩跟着我,我们到下游看看渡河的河口。”
月色已经十分清亮明显,刚刚太阳下山月亮未起时的深沉夜色被清辉驱走,借着星光和皎洁明亮的月色,加上河水的反光,在这条清流而宽广河流的两岸,人们可以不借助火把便轻松的策马赶路。
张瀚的马匹喂过了料,涮洗过了,又休息过这么久时间,战马对入夜前的这一次惬意的远行感到兴奋,马蹄翻飞,沿着河岸快的奔跑,马匹不停的打着响鼻,惊起了河边林中的一群群飞鸟。
不远处的女真营地中,中间地带还燃烧着篝火,四周有人影隐隐站立着,手中拿着弓箭在戒备。
今天库尔缠对自己的目的撒了谎,但细节上倒是完全的真实,女真人在抵达河岸时正好遇到一群在河边生活的鱼皮鞑子们搬迁部落,双方都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两边直接用弓箭对话,鱼皮鞑子们射术比起女真人来丝毫不差,人数又多,但最终以惨败告终他们只会射箭,没有战术,也没有甲胄,而女真人这两样都有,分队而射,抢占有利地形,制造声势,另外身披坚甲,二十人不到打跑了近三百丁的鱼皮鞑子,事后每个摆牙喇身上都拔下不少箭矢来,只是皮肉伤一类的轻伤,没有人重伤,更不必提丧命。
这几年来,后金势力开始从传统的海西四部往北延伸,他们对索伦部和鄂伦春等渔猎民族的丁口尤其感兴趣,在整个努儿哈赤到皇太极的统治时期,靠着对这些部落的掠丁政策补充了过万丁口到八旗,要知道此时的女真各部所有的旗丁才六万五千人,补充的这些生女真有效的支持了后金对大明的战争,而这种掠丁政策毫无疑问是残暴而血腥的,两边见面就打也已经成了常态,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皇太极盘膝坐在帐篷里,库尔缠坐在他对面,两人都没有睡意,皇太极此时正处于他的黄金年龄,精神体力都是极佳,在他膝前放着一张硕大的长弓,弓力足有三十五个力,属于一般壮年男子都拉不开的硬弓,更不要说去使用它,但皇太极用这弓十分称手,他刚能站就学着开弓,还不能上马时就打了过百的猎物,常年的猎人生涯加上饮食习惯使得他力大无比,他身形胖大,但还远不是十几年后的那种肥硕身材,此时的皇太极身上更多的是健硕的肌肉,他的眼神也是十分明亮精神,坐在他对面的库尔缠就显得十分文弱,事实上女真人中的巴克什都算是异类,和希福还有额尔德尼一样,库尔缠精通蒙语和回鹘文转化的蒙古文字,也精通汉语和汉学,论起行军打仗的本事,他们自然就差的很了。
此时随行的摆牙喇们在戒备着鱼皮鞑子重新来袭,也是戒备小心着那些蒙古人,自从在河畔看到大队的蒙古甲骑之后,库尔缠心里就有一点隐隐的紧张,这些甲兵比鱼皮鞑子难对付的多,如果真的追杀过来,库尔缠担心自己这边不是对手。
“库尔缠,”皇太极笑容很温和,他没有斥责这个胆小文弱的巴克什,而是笑着道:“你觉得张瀚会不会来?”
“回主子,奴才说不准。”库尔缠压着自己胆怯的心理,小心翼翼的道:“那人我有些看不透他。说起来他定是个胆大包天的,但是不是胆大到主子料想的那地步,且又能心思缜密想到来找我们,奴才说不准”
皇太极心里其实也看不准,但他的直觉告诉他张瀚应该会来。
最少以他自己的性格和做事的方法来说,他会是这样的选择。想想也是好笑,一个二十不到的汉商,自己居然把他看的这般高了。
这时帐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皇太极心中一动,脑袋和耳朵都倾斜着,帐外的人还没有进来,他便笑道:“看样子真是那张瀚来了”
这时帐外来的人掀开帘幕进来,高大的身影投在烛火上,然后那人单膝跪下,说道:“主子,有三骑前来,前头的是那个少年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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