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看来,前头那五人只能挡住一时,人家被打趴下两个,可还有十五六个人,人数在这边三倍以上,而且全是韩家养了多年的悍勇家丁,这边委实不是对手。
张瀚冷然道:“我没有遇敌就跑的习惯……”
这话格调很高,张瀚自己也微笑了一下。
接着他也有些自得,从第一次遇到土匪的慌乱相比,经过多次交手,连续打放火铳,现在的他已经颇有一些老兵的风范,最少现在也是生死搏杀,但张瀚并没有第一次那种口干舌燥,头昏发慌的感觉,相反,他很镇定,对面人看着是很狞恶,那又怎样,他和梁兴的火铳很快就装好,前头蒋家兄弟也必定顶的住……张瀚对自己有信心,对梁兴也有信心,对蒋家兄弟和王长富操练的结果,更有信心。
“别看他们恶……”张瀚继续冷然道:“我们更恶!”
护卫无声退下,心中也是佩服,张瀚的身家在灵丘已经被传的很厉害,沸沸扬扬说什么的都有,这年头倒没有太多人仇富,毕竟流民潮没有大起,人们生活还过的下去,有钱人多半是士绅,不仅掌握财富,还掌握舆论,宗教和社会风俗上对士绅和富人多半是敬慕仰望,只有少数为富不仁的被人非议鄙夷,张瀚的财富不会叫人敌视他,只会令人佩服,而这般有钱的少年东主,胆子居然这么大,又是这般豪气,这个护卫原本还不大赞同东山会依附和裕升,现在心里已经没有丝毫不服了。
孙玉娘站在张瀚身左侧,仰着小脸看张瀚的一举一动,心里有说不出来的滋味。
豪勇的汉子她见的多了,自己父亲和堂兄都是胆色俱壮的男子,玉娘打小就敬服父亲,父亲对女孩子的影响也伴随一身,刚刚玉娘只是对张瀚有些好感,现在却隐隐有了些爱慕之意。
“杀!”
持斧子的黑汉子就是何三,他是登封人,在少林学过几年武艺,身手很灵活,力气也大,学武的人不免恃强凌弱,他犯下人命官司跑到晋北这里,被韩家收留,这些年也是欺男霸女,无恶不作,从头顶坏到脚底,正经一个烂人,这人倒还有几分义气,韩通被抓,吩咐他报仇,他便纠结了二十个韩府家丁,摸清了张瀚的行止之后,跑到这里来伏击。
何三眼前是就是蒋奎,身量中等,身形也是中等,手中一柄三尺长些的镗钯,三股雪亮的锋尖正对着疾冲而至的何三。
何三有些犹豫,他的会武只是在少林学过一段时间,欺负那些百姓很拿手,在他眼前的这中等身量的汉子,脚步踏实,腰身挺拔,目光坚定,两手是左手在前,握在镗钯的中前方,右手则握在镗钯的最末端,两手紧握,发力定然有力,两眼随着何三的动作转移,对何三身边的几个同伴,视若不见。
这也是地形的好处,一头一尾两翼阵主要就是适用于狭窄的地形,如果地方宽阔些,最好还是摆开小三材阵,那是横阵,可以五六人一起对敌,再宽些,可以摆开两三个小三才,一起对比敌。
当然,如果五六人遇着五六十人,地形又是宽阔,那么除非就是一方有甲一方无甲,或是一边甲坚兵利,一边是拿着劣制兵器没有训练的农民,否则的话,这仗仍然是打不得。
眼前的双方,短时间内陷入了僵持状态。
双方的呼吸都很沉重,何三被蒋奎盯着,渐渐失去耐心,他感觉身子发麻,好象有无数根尖刺在刺着自己的皮肤,汗水如浆而出,额头和胸前的衣襟都湿透了,汗水沿着凌乱的头发不停的滴下来,他只有努力睁大双眼,找寻对面蒋奎的破绽。
相比而言,蒋奎因为信任自己的两翼,他的精神并没有太多紧张,也没有因为这种对峙而流失太多的体能,甚至他还有余力用眼角的余光打量了一下何三身边……何三身边已经挤了五六个人,这处狭小的山道也只能同时挤下这么多人,各人手中的兵器都往前递着,拿的老高,蒋奎面露轻蔑的笑容,这样拿着兵器,有个傻鸟还拿着大锤,在这样紧张的对峙下,人精神高度集中和紧张,一个简单的动作也要耗费极大的气力,拿着大锤这个,可真是一个不知死的货。
再对峙片刻,何三那边各人的呼吸都越发沉重,有几个人都失去了耐性,两眼变的急迫而散乱,拿大锤的那个身形已经立不稳,两手也抖动起来。
在他们身后的韩府家丁大叫道:“赶紧冲啊,对面那两人的子药快装好了,咱站着叫人家这么打?”
刚刚火铳打中了两人,一个击在胸部,打的胸骨凹陷,口中狂喷鲜血,另一个打在脑袋上,脑浆迸裂,死的惨不堪言,想到刚才那两人的惨状,何三身边的几个终于忍不住,狂呼冲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