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老六说的起兴,真是唾沫横飞。
孙耀一脸鄙夷,赌钱这事其实是张瀚和矿工们的妥协,现在矿上已经有过千人了,东山会那边每日都有大几十人过来报名,核准后合格的就留下,也有一些记录在档,这里立新的炉子和盖好房舍就可以叫人过来上工,工钱很高,吃住均好,这是难得的好地方了。要说耍钱,孙耀以前也赌,矿工落不下几个钱,日子又苦,只能自己寻点乐子,现在日子有了奔头,孙耀已经不怎么赌钱,但矿工中积习难改的还有不少,他知道张东主已经尽量限制矿工赌钱,加上种种限制,这些天下来,赌钱的越来越少,铁场还买了不少象棋,隔几天就请个先生来说书,或是唱唱皮影戏,孙耀对眼前的日子已经十分知足,心里颇是看不起韩老六和杨英明这样的烂赌鬼。
“走吧走吧……”孙耀一挥手,韩老六虽没有假条,第二天又不轮值他是知道的,补个假条也是容易的事,没必要太过认真,他刚一挥手,这两人就急着要走,孙耀心头一动,喝道:“站住,老杨你怎么回事,这个天还满头大汗,刚刚一句话也不说?”
“快走!”
韩老六情知坏了事,他心里有底不怎么怕,这杨英明虽然一买就买通了,心理素质却是差劲的很,这一下果然露出了马脚。
他将杨英明一推,两人开始往前跑,孙耀拔出腰间的佩刀,在灯笼光下倒也是明晃晃的,这刀就是新出来的铁锻打出来的,杂质较一般晋铁要少的多,不过用来打造腰刀还是不怎么好,只是上好闽铁打出来的腰刀要七八两银子,只能是镖师们佩带,孙耀却拿不到那么好的刀。
“站着,不然我认得你们,这刀却认不得你们。”
各铁场以前经常有矿工偷东西逃走的事,孙耀也只道这两个烂赌鬼偷了矿上的东西逃走,当下一声吆喝就要追上去。
这时他身后传来几人急匆匆的脚步声,孙耀回头一看,灯笼光也不能及远,只看到几个身影向他冲过来,领头的手里也拿着刀,快步冲过来当头就是一刀劈过来,孙耀只得闪身躲避,这一下来势很急,他让过了要害,胳膊上却被砍中了一刀,接着另外两人又拿刀砍过来,这时孙耀借着亮光发觉都是护卫队里的人,他一边叫骂一边后退,将自己手中的刀舞的飞快,怎耐对方有三人,他又接连中了两刀,这两刀砍的较重,在孙耀身上拉开长长的血口子,鲜血狂涌,孙耀感觉身上顿时没了力气,只是他知道这时软倒了就必死无疑,只得咬牙硬顶着,就在最危急的关头,身后有人叫道:“老五,林国泰,人就在这里,赶紧上来!”
老五和林国泰都是梁兴带来的镖师,均是参加过剿匪之役的脚夫,身手十分高强,平时和矿工也玩闹过,一人打三五个毫无问题,矿工就算没练过武,一个个也都是力大无比,胆气也壮,这些镖师能以少打多,身手自是十分了得,外间的人一听说镖师赶来,当下顾不得再追砍孙耀,一声唿哨,便是追着韩老六和杨英明逃走的方向一起跑了。
“孙黑子你没事吧?”
看着人走了,铁场里汤望宗提着灯笼赶出来,脸上还是心有余悸的表情。
“人呢,怎么不追?”
孙耀倒是悍勇,身上衣袍已经被血湿了一片,他咬牙忍着也不喊疼,看看汤望宗身后并无人影,当下便是急起来。
“我现在就敲锣!”汤望宗一边敲锣,一边道:“哪有这么巧正好有镖师在这里,我刚刚只是故意唬他们。”
“你狗日的脑子就是转的快……”
危机过去,锣声当当不停的响着,孙耀心中放松,身上一阵阵疼起来,他知道自己马上就能得到救治,东主在铁场里专门雇了治外伤的郎中,遇着石头砸伤和烫伤可以立刻处置,以前不知道有多少铁场的东主为了省这么一点银子,受了伤的耽搁救治,因此残疾的矿工就不知道有多少,光凭这一条,孙耀觉得自己这伤受的值。
不一会功夫,铁场里灯火大作,只要不是在炉子上轮值的人都跑了过来,黑压压的七八百人站满了当间的地面,将路口都塞的严严实实,有些人不得近前,索性爬在半山坡上,吊着那些生在山坡上的灌木向下看,好在最少有百十盏灯笼被点燃了,这些人也不怕黑里看不到,一下子摔下来跌个半死。
张瀚赶过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形,铁场内外水泄不通,连山坡上也悬满了人,黑压压的人群一见他来了,这么多双眼睛一下子齐涮涮的看了过来。
“事情就是这样……”
蔡九披着衣服,人有些征仲,但总体来说还算镇静,他向张瀚说着事情的经过,身边一个外伤医生带着一个童子正给孙耀包扎,孙耀也是硬气,一声不吭,伤口疼的厉害也不曾叫喊。
“孙黑子是吧?”张瀚也知道孙耀的外号,这人在矿工中算是一个好角色,这一件事之后,倒可以抬举他到新平堡集训一下,算是在矿工中立下一个标杆。
孙耀一边答是,一边想挣扎起来,张瀚止住他,说道:“刚刚查清楚了,韩老六和杨英明是被韩家派来的人掠走,掠我们的人就算了,还想杀你灭口,这件事不能就这么算了,你安心养伤,底下的事我来料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