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铁的利润实在太低,韩家虽然有多个高炉,但正如李慎明此前和张瀚说过的那样,一年实话光凭看能看出个屁来?怎么垒炉子,怎么通风,光是那风扇就有不小学问,是张瀚叫木工做的齿轮带动,用的力小,扇的风大,那个蓄热室和炉子的管道怎么搭,通风口怎么砌,这些东西我这个老手都看不大明白,指望派别人能看着就会,那不是笑话?依我的法子就是看看能不能买通几个起炉子的,带出一个到咱们铁场里,自然就什么都懂了。”
韩通确实已经安排人手去了和裕升铁场,那边每天都招人,混进去很容易,但回信过来都是说接近不了高炉和做不了真正核心的事,要么去采石,要么就是洗石,还有被安排在骡队里每天到灵丘采买物品的,指望这些人能偷出技术来不知道要等多久,他一想张瀚每日都日进斗金,心里就热辣辣的十分难受。
“好,老六,我信着你这回。”韩通阴沉沉的道:“你也知道我的手段,若是欺哄我,怎么个下场自己想好了。”
韩老六在这一瞬间也有些畏怯,身上打了个寒战,韩通手下人虽多,其实都不吓人,比人多东山会人也不少,韩通是家族几十年养下来的那几十个打手最为凶狠,就象边军将领的家丁,又忠诚又能打,韩家凭着这些打手才在灵丘城横着走,韩老六知道以前好些个和韩家顶着干的都失踪了,没准就是叫韩府家丁给杀了,尸体往野地一埋,隔一阵烂了连人也分不清,谁去查这种没头没尾的人命案子?就有苦主告到知县那里,县大老爷和典史会认真去查?其实全国各地的大士绅都差不多,杀人在平民来说是天大的事,在这些大老爷手里,打死个把人太小儿科了。
最终韩老六还是道:“家主放心,我没那个胆子。”
韩通又看了韩老六半响,终于道:“就照你说的办,银子先给你家送一半去,事成付给另一半,我不会食言。”
……
东山会的铁场就在和裕升铁场的东侧,从和裕升铁场的山道往下走五六里,再折向东行,不到十里左近就可抵达。
到了铁场附近,孙安乐和孙敬亭等人都下了马,各人在泥泞里走着路。
雨已经停了两天,这里的路还没有干透,人和车不停的走着把土泥弄的翻腾的厉害,特别是山道近头这里,更是泥泞的厉害。
走了几步,孙安乐坐在一处山石上,旁人都停了脚,站在一边等着。
孙安乐的鞋开了口子,泥水浸了进去,孙安乐盘着腿,把脚翘起来,脱了鞋袜,将脚擦干,又从包裹里取了双干净的靴子穿上。
“咱们从和裕升铁场走出来时,地没那么泥泞吧?”
各人没想到孙安乐的开场白居然是这个话,一时都楞住了,孙敬亭反应最快,想了想就笑道:“二叔,我想起来了,人家从门口到里头都用炭渣子和木屑铺路,吸了水又防着车辙压伤路,所以一点儿也不泥泞。”
“瞧瞧人家这心性和细致。”孙安乐穿好靴子,又走在没到脚脖子的泥泞中,感慨着道:“这样的人怎能不发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