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商家的格调有些低,但大商家毕竟非普通的官绅人家能比的,况且张瀚还是正经的风磐公的后人,从家世来说,一点儿也不比人差。
人选多了,但从家世到年纪,再到各方面衡量,能定下来的人选也不多。况且张瀚太忙,常氏有几个中意的人选,怎奈张瀚自己不大上心,一拖二拖的,女方那里倒是等不得说成了的情形也有,这么一弄,张瀚自己不急,常氏倒是着急上火起来。
挑儿媳的事要紧,不过娘家人来了,常氏心里到底是真心欢喜。
远嫁就是这一条不好,隔好些年才能见得娘家人一次,父母离世时也不曾在身边伺候,现在常氏公婆和丈夫俱已离世,膝下只有张瀚一子,平时那些事只是打发时间,排解心里的寂寞,嫡亲的哥哥的来了,那才是叫她真心欢喜的事。
等常进全等人进了院门,镖师们散开护卫,张府里的管家赶紧指定了搁放物品的屋子,脚夫们开始搬抬起来,这时常氏已经一径迎了来,见到主母,王长富和老蔡几个赶紧躬身问好,常氏口中答应着,看向常进全时,眼圈也是微微发红。
就算是四十多岁的妇人,见到兄长时,难免也会有女儿之态了。
“妹子,见了和裕升和你家中的光景,俺这当哥哥的心里高兴的很哩。”
常进全没有妹子那般情绪起伏,只是打量了常氏一眼,一脸感慨的道:“三妹你生了个好儿子啊。”
常氏笑道:“前两年和裕升光景也不好,苦苦支撑,我在信里同二哥你说起过,好在瀚哥真的争气,眼前这一切,俱是他一手操持起来的。”
和裕升那边不提了,已经是顶尖大商号的格局模样,张家这边,虽然院子还是那院子,但张瀚已经叫人着意修葺过,房里的地面全部上好的苏州造金砖铺地,院里也是青砖漫地,各处都重新粉涮过,家俱全部换过,都用紫檀或花梨木请好手的木匠打造而成,式样也是苏州那边流行的新款,常进全扫了几眼,知道光是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些家俱就足以再买眼前这样的一个院落,张家没有搬家,估计还是自己这妹子的主张,不然的话,很可以换个象样的大宅邸了。
院中来来往往的仆人也是不小,常氏出来时,身边跟着几个管家婆子和五六个小丫鬟,俱是穿着绫罗,主家的富贵气象尽显无余,常氏脸上的气色也极好,脸也圆润了许多,常进全何等样人,一看就知,妹子家常的日子过的不坏,既然过的好,又何必悲春伤秋,做出一副伤感的样子来!
男子的心思,就是这般直白,常氏恨不得在二哥脸上抓上一把,和小时候兄妹嬉闹时一般模样,可这想法也只能在心里想想,若是母亲在世来了,倒是很能扑在娘亲怀里哭上一场,把想念娘家的思绪说上一说,和哥哥到底不能如此了。
常氏叹口气,又向一旁四顾张望的常进有行礼道:“见过大哥。”
常进有这大哥在常家一向是异类,经商之道不大上心,也不欢喜,就喜欢鼓捣杂学,少年和青年时期,因为这些毛病不知道被家中尊长打过多少次板子,常氏当时还替这大堂哥求过好多次情,远嫁之后自是顾不得他,只听说毛病依旧不改,家里尊长也只得由他,现在尊长们俱已过世,想来能约束这常进有的,也就只能是常进全了。
“嗯,三妹,你家厢房里放的那当当响的是何物?”常进有胡乱还了一礼,便是劈头问厢房里摆的物件。
常氏有些哭笑不得的答说道:“那叫金自鸣钟,用来计时用的。”
“哦?”常进有两眼发光的道:“怎用?这东西多少银子买得的,在哪买的?”
“这东西说是西洋人的物件,一个字母代表半个时辰,走两个字就是一个时辰,还有分钟,一刻,我亦记不得那么清楚。听下人说,准是极准的,钟点和鼓楼钟楼报的时一样,丝毫不差,有这东西,什么时辰了看一眼就知,就是图个方便。买是在京师买的,瀚哥派人到京师买了不少书,也吩咐买这些奇妙的物品,买书的掌柜顺手带了回来,价格也是不菲,听说值得一了一句就将目光转向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