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张瀚已经被这人拉起,两人向四周的宾客告声罪,一起了出大堂,身后是沸水般翻滚的议论声,所有人都想不到,今日来参加张家的宴席,居然还能看到这样的一场大热闹,这一趟真是超值,回家后很够和家里的子弟吹上十天半个月的。
“这就完事了?”梁兴和杨秋对视一眼,杨秋突地道:“梁兴咱回去后,还是跟着这少东主继续效力吧,俺觉着他是有成色的,咱跟着他,将来怕也有个好下场也没准。”
梁兴虽是没说话,还是猛的点了点头。
从大本堂出来,张学曾拉着张瀚,两人一溜烟进了祠堂,一路上还是有不少看热闹的,对着张瀚指指点点。
这一次事件之后,恐怕蒲州这里没有几个不认识张瀚的……这样也好,张瀚现在知道在大明想远离政治是幼稚的想法,没有官绅和有实力的人撑腰,商人说破家就破家,比后世狠多了。
在张学曾的指点下,张瀚按规矩给几个牌位上过香之后,张学曾对他笑道:“你那里事急,拿了书子早些回去,等你下次再来恐怕就要摆几天席面,这才算认祖归宗。”
这人倒真是热心肠,张瀚脸上露出感激之色,说道:“此番要多谢三叔公。”
张学曾抚着不长的胡须,笑道:“不必谢我,我替你说话又没有用处,这番只当你要白跑,谁料你居然有这么一手,二太爷一辈子刚强,这一回吃亏不小。”
说到这,他将手中的一封书信递给张瀚,笑道:“你的事,就在这一封书信上了。”
张瀚伸手接了来,手中书信甚薄,抽出来看看,短短几行字,他心中有些狐疑,能叫自己破家破产的大事,这么一封书信就能解决?
“放心吧,管用的很。”张学曾看出来张瀚的怀疑,微笑道:“你还不是士林中人,若你也读书应试,中了秀才举人,便知道其中关窍,这封书子你拿着,直奔阳和,你家的事就算解决了,只管放心便是。”
张瀚深深一揖,起身后道:“三叔公,日后侄孙的生意可能做到内地各州县里来,利润不小,若是都能这般摆平当地的事,侄孙少不得有所贽敬。”
张学曾倒没想到,张瀚不止是摆平自己的难题,也不止交给张辇银子,居然还有下文。
不过这侄孙说话虽是直接,有些赤裸裸的,在祠堂说这些话也甚是不恭,但蒲州这边知道新平那边家底不小,张耘算是会经营的,想来留下的家底不薄,这侄孙如此知情识趣,而且举一反三,知道官商勾结做生意才是正道,如果真的能如张瀚所说的那样,倒是真可以试试看。
只是张瀚现在毕竟太小,张学曾还是道:“现在说这些还为时尚早,待真的做起来再说。”
张瀚也知道现在取信于人太难,一则他年轻,二则他对很多事的门道还不清楚,这一回能逼服张辇也是靠的原本的身份,如果他不是凤磐公的直系苗裔就真的把自己捅死也没用,各地被逼破产上吊的商人多了,怎么不见几个举人秀才替他们说话。
待张学曾告辞走后,张瀚等人商议一番,决定不在蒲州住下,直接出城,走上几十里后再打尖。
这样当然十分辛苦,但张瀚能顶的下来,别人也无话可说。
出城时,张瀚在马上、将那信抽出来看一看,以他童生的底子看这些书信当然毫无问题,上面是张辇问安的家常话,最后两句才是请托阳和道副使某人关照侄孙张瀚,细节什么的丝毫未提。
“这年头的大人物们说话都是这样含糊不清么?”张瀚在马上苦笑,他将信收在怀中藏好,毕竟这是惟一的指望了。
“草民叩见马大人。”
“贤契请起,万莫如此自称。”
张瀚等人又在路上奔波折返,这一次不象上回那般急迫,张瀚也有心看看沿途州县情形,特别是到大同镇和阳和地界后,遇到城池就进去打尖,看一看当地商业情形如何,这一路看下来,张瀚心里也有了些谱,不象以前只能听人说,实际情形如何是两眼一抹黑。
抵达阳和道所驻的阳和卫城之后,张瀚就到衙门投帖请见,当然,随帖子是把那封张辇给的书信一起送了进去,不然的话铁定见不着眼前这个阳和道副使。
阳和道是正四品,副使从四品,主管是整饬兵备,不论是驻防营兵还是卫所都归兵备道直管,也包括武官的任免提拔,卫所粮诸,马政,有盐铁的地方也管盐铁,职权很大,一般官员想任职巡抚,兵备道几乎是必经之途。
眼前这位副使姓郑,戴着方翅乌纱,穿着大红官袍,胸前的补服是云雁,整个人身量不高,是那种矮瘦型的身材,脸色也是黝黑,下巴留着几缕长须,两眼不大,但精光外露,整个人给人的感觉就是精明到了极致的高级领导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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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的屏避词找的我格外辛苦……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