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刚刚成为修士不久的新人,他们俩依然没能完全摆脱王权对他们思想造成的压迫感,何况夏国的皇帝还如此的特殊,这几位,他们不单单是夏国的权贵,还都是境界不低的修士!这对于李奉知和游霜降来说,简直犹如诸侯国里的平民和小贵族被告知得以参见天子一般了。
“小耀,你说你教导的那少年身份特殊,莫非是因为这个叫做李奉知的少年和魏武国当朝皇帝有关系?”同贺乾清另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的杨羽耀收到了来自桃正曦的传音。桃正曦能凭借李奉知的脸认出他与魏武国的皇帝有关,杨羽耀倒是不是太意外。身为一国之主,自然需要对其他国家的领导人的信息都了解清楚,那么收集到过甚至亲眼见过现在的魏武国皇帝年轻时的模样都是在正常不过了。
“嗯,我怀疑奉知他是现任魏武国国王的唯一的嫡子。”杨羽耀传音回应道。
将军府池塘边上的这座凉亭,是一个八角亭,这个世界许多的亭子是中间放了一张石桌,旁边再放四个或八个石墩供人歇息。这个凉亭则不同,它八个边除了一边留作进出亭子的入口,其他几条边做了长长的座椅将其围起来,并且椅子上方还有弧度舒适的靠背。这样的做法的亭子杨羽耀在原本的世界见得很多,甚至他年幼时住的那座小区里都有这样的亭子,但不知为何在这个世界却很不常见。
这样的设计使得这座亭子可以坐下很多人,十几个人坐在这里都不会觉得拥挤。当然这座亭子最巧妙的设计在于建造这花园的那位故意给池塘设计了一个缺口,并把走向亭子的一小段路做成了架空起来的栈道的模样,这使得在这个亭子里看,好像亭子是直接修建在水中一般。亭子附近还有用奇石堆叠起来的假山,一些较小的奇石被巧妙地安置在亭子底部周围,在搭配上一些奇花异草,这些延伸到水中的石块和花草更加模糊了亭子所在地面的事实。从远处看去,也好像亭子在水中一般。
看到这座重点打造了水景的花园,贺乾清忽然明白了为何杨羽耀年幼时那么喜欢他挖的池塘。杨羽耀并未向贺乾清提出过他想要一个池塘,贺乾清挖池塘的动机是因为杨羽耀喜欢吃鱼虾,但采纳了杨羽耀和两位好友的建议后,这池塘倒也成了清元峰的一景。贺乾清记得,绝大多数都待在房间里的杨羽耀空闲时如果离开房间,十有八九都是安安静静地待在那座小池塘边,看着池中的游鱼。
贺乾清觉得,也许对杨羽耀来说,就算是失去了曾经在将军府生活过的记忆,但这个孩子静静地待在池塘边上时,是否在他的潜意识中,是在对家的想念?
傅如歌和竺墨兰说起了她与家人走散后的事情,竺墨兰多年的疑惑也终于得到了解答。见大家没有把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了,杨羽耀有些想溜走,但虽说竺墨兰变成了他的血亲,他们依然是作为他的客人来到的将军府,作为主人,他实在是不好离开。于是他选择了靠近亭子出口的位置,这边至少坐的人会少一些。
然而比李奉知和游霜降比杨羽耀还紧张,他俩大气都不敢喘,虽说也落座,但李奉知果断选择挨着杨羽耀的位置坐下,游霜降看着被拉去和傅如歌坐在一起的师尊,选择了在李奉知旁边坐下,挨近杨羽耀,他们俩可以放松一些。
红绾看向她的大少爷,却看到杨羽耀躲在贺乾清身边,努力地减少自己的存在感,而挨着杨羽耀的李奉知和游霜降像是大风里的小鸡仔一般,把自己缩成了一团,于是她拿起摆在亭子中央的石桌上的茶壶,重新为他们倒了茶水。
“难怪……我说为何那么巧刚离开云溪就遇到了劫匪……”竺墨兰喃喃道,云溪周边确实有不少劫匪四处流窜作案,但他们一般不会去劫直接从云溪逃难出来的人的。若是稍远一些的劫匪不知道那是正常,但就在云溪周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些逃出云溪的人是为了躲避疫情?虽说这些人能逃离似乎还没有生病,但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只是还没有发病?万一抢劫了这些人结果自己也病了,那就得不偿失了。
云溪周边的劫匪多,但基本只劫那些带着钱财来云溪想要大赚一笔的人。所以在那个时期,便有个说法,如果逃难时遇到了劫匪,就说自己是从云溪逃出来的,劫匪就会想到那里又发生病疫了,大多数情况下都会主动远离,
可竺墨兰他们家逃难时所遇到的劫匪却反其道而行之,他们刚刚离开云溪,就遭遇了劫匪的抢劫,而且那些劫匪不是他们交出财物就放过他们,一上来,直接见人就杀。
“娘亲说,她那时慌不择路,结果掉进了一个猎户设下的陷阱洞里才没被发现,而就在那洞里,她听到了竺若伊在和那群劫匪分账,才知道劫匪是他引过来了。”傅如歌讲道。
“竺若伊……那些劫匪,甚至杀了大伯和大伯母……”即便是经历了数百年的岁月,依然无法压制住竺墨兰此时此刻知道真相后的怒火。竺若伊本是他们竺家的一个穷亲戚的孩子,因为穷得养不起孩子竺墨兰的大伯见其可怜,便抱养了他把他当做亲儿子一般的照顾。竺墨兰大伯一家并非没有孩子,在那个时候,他们的亲生儿子已经及冠了,已经无需让他们操心了。所以他们在抚养竺若伊的时候,可以说是尽心尽力。
大伯家亲儿子,虽说因为家里的生意常年在外不怎么和竺若伊交流,但每每带回来的礼物中,肯定有竺若伊的一份。可以说,竺若伊从一个差一点儿被饿死的孩子来到了竺墨兰的大伯家,除了没有继承家产的权利外,日子过得是相当的舒服了,没想到即使如此他还不满足。大伯家的家产,甚至是竺墨兰他们家的家产,他都想得到。
“那他,最后分到多少?”竺墨兰勉强压住了内心的怒火,问道。
“一文钱都没有,娘亲说,她在洞里听到那些劫匪大笑着说这点钱他们兄弟几个都不够分的,紧接着就再度听到了肉体被切割的声音和惨叫声,等她在洞里躲了一天一夜,爬出洞外时,看到满地都是亲人的尸体,竺若伊的尸体同样倒在中间。并且被砍去了双臂。”
傅如歌说完,竺墨兰捂着脸开始大笑,眼泪顺着她的指缝溜出,可她依旧笑个不停。她笑了许久,才同傅如歌问起她姐姐竺蕙兰后面的经历。
傅如歌回忆她母亲告诉她的故事,说,她母亲虽然自己爬出了洞穴,但伤到了腿,那是她又年少,所以也安葬不了家人,在几番确认了没有竺墨兰后她稍稍松了口气,找了根棍子继续往原本预定逃亡的地方走。路上他们遇到了一对好心的夫妻,用牛车载了她一路。
她腿伤得很重,虽然止住了血但瘸了很久,故而做不了什么体力活,好在他们姐妹俩从小读书写字,尤其是竺蕙兰,画得一手好画,故而她在画坊找了份工作,专门临摹那些名画。在那里,她与去那里卖字帖的,当时还是个穷书生的傅文新相遇了。
傅文新家虽穷,但全家人鼎力支持他读书,傅文新与竺蕙兰成亲后,竺蕙兰也时常陪他读书到深夜。就这样,傅文新成功地考取了功名,当上了官。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有了傅文新的经验和俸禄的供给,傅家的小辈们也陆陆续续考取得自己的功名,成功使得傅家摆脱了过去的贫穷,成为了现在夏都都能排上名号的大家族。
“娘她,一直抱着小姨你还活着的希望请人寻找着你的下落,爹也动用了所有他能够动用的人脉。只是,毕竟他们是凡人,想要找到当时成为修士的你,的确难上加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