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城主吕翠莲帮忙指路,他们很快便找到了正心提到的红香楼。据吕翠莲所说,这红香楼和另外一家青楼万华楼皆是华城数一数二的青楼,二者一直在相互争夺这第一的名号。
谈及此事时吕翠莲神色复杂,也许她并不是太喜欢她的城这种产业特别发达,只是同样叫做城主,洋国的城主的权利远没有泯国的城主那么大,洋国的城主的权限,大概也就和一个市长差不多。她的绝大多数决策都受朝廷管控。
在这里,无论是被发配到青楼,还是被发配到船上的女子,基本都是朝廷的决策,这些地方的最终掌管者,也是朝廷。朝廷可以从中获取大量的税金,并且将这部分税收指定在华城每年必须缴纳的税额里面。她做不到与朝廷对抗,也无法从其他的方面来获得足够可以填补这方面的税额,因此她只能在她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制定一些规则来帮助这些不幸的女子。
“说起来,羽耀之前救回来的几名风尘女子中有两名好像是出街的红香楼的姑娘。”注意到这位模样威严的妇人看到红香楼内的惨状沉默不语的游霜降开口说道。
“出街”一词,在华城的这些风尘女子当中有着不同于一般的特殊的含义,它所指的是华城这边青楼的一种比较特别的经营方式。通常情况下,这些女子接待客人只能在青楼内,但如果有人愿意出足够的价格,并且那女子同意,客人就可以派人来把他们中意的女子接到他们想要去的地方待一天再送回来。
其实这对于这些女子来说是一种很冒险的做法,万一遇到变态,饱受折磨甚至性命不保都是有可能的事情。所以要请姑娘“出街”支付的费用很高,而且需要垫付到可以将其赎身的价格。只有“出街”的女子被活着送回来,老鸨才会退回额外垫付的价格。一般愿意接受这种方式的女子都是那些身价不高,且年龄已经比较大了的女子。她们不再指望能遇到愿意为她们赎身的人,故而冒险来获得更多的钱好为自己赎身。可谁能想到,红香楼的那两个女子竟然因祸得福,反而在这次灾难中幸存了下来。
“也不知道正心所说的房子究竟是哪栋……”杨羽耀看到现场的布局后有些无奈,他到达这边之前压根没想到这附近房子那么密集。当然,他在救人时经过过这里,但当时他一门心思全在寻找幸存者上,根本没有关注这些房子到底都是什么地方,他知道的是,当时他经过这附近时,一个活人都没有找到。
这么多的房子,符合概念上位于红香楼后面的就有好几栋。一个个排查太浪费时间了,不说别人,杨羽耀自己都一个晚上没有睡,现在又开始头痛了,他只想尽快查清真相。于是他想到了通过残余的鬼气来确认。借助这个方法,他们很快把范围缩小到两栋房子,在搜索了其中一栋无果后他们发现,真正暗藏玄机的居然是这栋旁边本已经被排除在外房子。
“这里用了特殊的材料和阵法防止鬼气外泄。”明诚道长在进入房子里检查了一番后说道,虽然他境界只有金丹期,但毕竟他的师尊是最正统的道门宗门天师门出来的修士,在对于鬼族了解这块,即使多年未曾接触过实物,他的理论知识还是相当的可靠的。
“也即是说一开始就有人想刻意隐瞒这里头藏了鬼族。”苍竹宗的长老贝龙神情凝重且悲痛,他们宗门很小,小到宗主长老弟子犹如一大家子人,如今一下子失去了三个弟子,他怎能不悲伤。“莫非是杨道友提到的那个邪修?”
“很可能是他,不过具体的我们还需要进一步的查看。”竺墨兰赞同道。这个房子的阵法有些阻碍他们搜查的进度,显然那个设置这个地方的修士阵法水平也相当的高。虽然杨羽耀在不断地抹去这些阵法,但在不清楚这房子里究竟还隐藏了什么秘密的情况下,杨羽耀不敢立刻抹除全部的阵法。
“羽耀,这个房间里有个通往地下室的门!”李奉知从门口探出头来说道,看到这扇李奉知发现的门,有种他们想得太过于复杂的感觉。这门位于地板上,看起来像是从下方被强行顶开的样子,故而有些破损。想到正心的描述,杨羽耀认为这是鬼族逃逸时造成的结果。于是他们决定下到地下室去一探究竟。
杨羽耀又给了李奉知和游霜降以及吕翠莲一些驱邪符护身,然后一行人小心翼翼地爬下了梯子,进入到了地下室。他们先是到达了一个小的房间,不过由于这里的暗门也被破坏了,他们轻易地发现了一个隐藏的台阶。从这台阶一路往下,将他们引导到了一个堪比地宫的巨大的地下空间。吕翠莲倒吸了一口冷气,她从未想到自己当任华城城主几十年来,这华城的地下居然还藏了这么大的一个空间。
而当他们点亮这个空间,令人毛骨悚然且恶心的景象出现在了众人的面前。这巨大的空间里遍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池,以特定的规律星罗棋布地分布在这巨大的地下空间之中。若单是水池,倒是没什么可怕的,但这些池子里面泡着的可不是鱼或者其他水生动物,而是一具具人类婴儿和胎儿的躯体。
池子中的液体应当是某种药液,虽然如同水一般透明无色,但可以阻止这些东西腐败,这么多的数量,显然不可能是同一时间一下子搞来的,以这个世界的生产力,鸡仔都没办法短短一段时间内收集到这么多的。有一些胚胎应当是很久以前的了,但即便如此,在这液体中也仅仅是泡得涨大了许多。
虽然在见到这次出现的群鬼的众人看到那些鬼族的模样后心里都有了猜测,但见到这般景象,众人还是免不了苍白了脸色。接受能力较差的李奉知和游霜降甚至抑制不住地干呕起来。
“十多年前,城里曾流传有人高价收购不想要的孩子,”吕翠莲苍白的双唇颤抖地说道,“我曾令人调查此事,但只找到了一家因为卖掉了刚出生的女婴而突然富裕起来,但买主始终没有找到。那家人坚信他们卖掉那女婴是为孩子好,那女婴是到富裕人家享福去了。而且有了这笔钱,他们的长子也能娶到一个好媳妇。”
“由于这是父母主动卖掉孩子。因此就算调查下去也没法办法处罚,只能不了了之。虽说从那之后,再也没有堂而皇之地传出这样的说法,但假如这样的事情仍在继续,只是换成了更为隐蔽的方式,并且那些婴儿最终落此下场……”吕翠莲说不下去了,那些刚出生就被卖掉的孩子,就算是拿去抚养,又有几个能真的活下来呢?
杨羽耀看着这名年过半百的女子,忽然理解了她的悲哀。在这个世界,拐卖人口有着一个很模糊且微妙的犯罪边界。必须是强抢、欺骗来的才算是不被允许的拐卖。如果是自愿卖身,甚至父母卖孩子,却是被允许的。甚至那些不管这些被卖的人的源头来自哪里,只要他们被顺利地带进了人市,被那些二道贩子在出售时同样也不算犯法。
吕翠莲算是华城的执法者,她有良知,有道德,意识到这样的事情是错误,她试图去阻止,却无法可依。甚至于因为多种难以解决的问题的叠加,让这样离谱的规则会长时间的延续下去,除非能够出现足以撬动统治者神经的事件,新的规则才可能诞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