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要我的遗产?真抱歉,我卡里只有一万块。”
婶婶捧着一颗被打掉的牙齿含糊大骂:“侬少糊油窝们!”
这点050可以作证,俞柠的钱包里的确只有这些钱,也因此误导它以为她是个好拿捏的。
俞柠虽然是小配角,但片酬也够她温饱,不过日常省下来的钱都拿去赞助山区的贫困学生,根本没存住什么钱。
她不想和这些人浪费时间解释,专注往他们心里扎刀子。
“我的律师没告诉你们吧,遗嘱里我早说了所有财产都捐助给孤儿院。”
所以,就连这仅有的一万块你们也别想分一杯羹。
那些嗅着肉味儿跑来的俞家面面相觑,俞柠父母气得瞠目哆舌七窍生烟,被扶到凳子上休息的老太太说不出话来,只好哎呦哎呦地拍着大腿叫唤,“啊咦咦吖——”
主治医生原本只是来看个病人,没想到却是看了场大戏,还是台子硬搬到你眼前给你看的那种。
对不起,刚才是他妄言了。
在他这里,今天此景简直可以列为本年度医院奇葩新闻前三!
他看了眼横七竖八倒在地上的两三个大男人,再惊奇地打量着单手拎凳正在讥笑的女人。
这四肢灵活的哪像是躺了半年的植物人?
旁边的护士欲言又止地看向医生。
您确定现在不关心下倒在地上的人吗?
俞柠随意丢了趁手的凳子,双手抱胸慵懒地靠在墙边,脸色冷凝地瞧着对面乌泱泱的一众人。哪里看得出她其实已是强弩之末,身体就像是破了洞的气球,浑身气力飞快地从那洞里泄了出去,此时几乎连站立都很难做到。
最后还是那个死赖在地上不起的婶婶开始破口大骂,护士只好上前无奈地将人扶起来。
俞柠觉得自己还算是蛮有良心的。
选在医院解决,打晕了也能当场抢救。
谁看了不说一句菩萨呢。
“天理何在啊光天化日打人啊……我这头疼腿疼哪哪都疼医生你快给我看看啊!”
总算在妻子搀扶下爬起来的俞父红着眼冲向俞柠,他今天必须狠狠出了这口恶气,“你这个不孝女!看我不得打——”
四肢虚软无力的俞柠冷眼望着急红眼的男人冲过来,秋水眸子里波澜不惊,站得最近的主治医生跑过来要拦住这个发狂的男人——
但还是晚了一步。
【时空隧道即将关闭,五、四……】
面色苍白如雪的俞柠看着近在跟前的男人,她不惧反笑,让怒气上头的俞父忽然感到后背汗毛竖起。
那就最后送你们一个礼物吧。
男人宽厚的巴掌抬起,在即将碰到的一瞬间——面前靠墙而立的俞柠忽然身体一软,瘫倒在床边,双目紧闭,不省人事。
最后倒数三秒钟的时候,意识沉入混沌的俞柠耳边还残留着那个世界最后一点声音。
“……医生!这个病人快不行了……”
“……快去报道,家庭纠纷打死人了……”
“……我说了我没有打到!是她自己倒……”
所有的声响都如海岸的潮水尽数褪去,暗无边际的世界乍然撕开一道裂隙,纯粹天光闪过,俞柠蹙着眉头瞬间睁开眼睛,指尖猛地攒紧。
小团子嘀嘀咕咕的声音由远及近。
“……姐姐要抱到什么时候呀……你是不是睡着啦……好厉害呀都不用听睡前故事……要不我给你讲一个吧……从前有一个……”
俞柠忐忑不安的心脏刹那间安定下来。
现实世界十分钟,这里也才过了一分钟。
她闭眸深呼出一口气,温热的气流拂过朝朝的耳朵,感到痒意的她悄悄往后缩了缩脑袋,但没出一秒就重新被俞柠抓了回来。
“……姐姐??”
俞柠姐姐你原来醒着的呀?
被白嫖了一个睡前故事的朝朝瞪圆杏眼。
还没从那种虚脱感中缓过神来的俞柠模糊地“嗯”了声,她侧着头只倾斜小部分重量在朝朝身上,微微涣散的目光落在前处,胸腔下的心跳声响到几近震耳欲聋。
那个爹不疼娘不爱生在泥沼活不出人样的俞柠,死了。
从今以后……
你就是我在这世界里的锚点。
你在哪里,哪里就是现实。
自己会好好活着的地方。
哪怕已经骂了无数次,050今天最直观地见识到它的宿主是个疯子的事实。
疯到自己刀自己的宿主还是头回见的。
俞柠在原来世界中短暂苏醒,就是为了让她自己死亡,从此切断和前世的所有联系。
即使她后来真的能赚到十亿,也无法再回去,意味着她要在这世界死磕到底。
人都是向光而活的,向阳而生的。
俞柠心想是她反应得太迟了。
她明明憎恨母亲将她推向倾倒的墙边,但后来她变成了那个奔向别人将她护在怀里的人。
在那个时候她的选择就一目了然。
之后不过都是庸人自扰。
她怎么就没有早点想明白呢。
抱了小团子许久许久的俞柠垂落眼睑,叹了口气后终于抱够似的松开了手,她以为摆脱束缚的小团子一撒手就会跑开。
没想到她反而更进一步,纤长浓密的睫毛差点就要扇在她的面颊上。
朝朝盯着少女破皮淤青的唇角看了好几秒,俞柠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别开眼时余光瞥见小团子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张小手帕,折起来轻柔专注地擦了擦那处受伤的地方。
“我会轻轻哒……姐姐你别害怕……”
她老有经验了的呢。
俞柠怔怔地眨了眨眼,这种被人放在心上哄着的感觉让她不禁酸涩得想哭。
“……从哪里来的帕子?”
“当然是我自己带的呀。”认真盯着伤口的朝朝没有注意到上方少女再次迅速染红的眼眶,说到这她恍然记起来这的目的,“哦对哦,我是想看俞柠姐姐你有没有着凉才过来的……帕帕也是给姐姐的呀……”
刚才回答俞柠自己是开门进来的朝朝,此时此刻灵光一闪想到了正确答案。
俞柠重重地吸了吸鼻子,扭过头的瞬间实在难以遏制的泪水飞快地从颌角淌落。
她抬起手背随便抹了抹,若无其事地转过头来,就见到还抓着手帕的朝朝歪着脑袋满面愁容地凝望她。
小团子关爱满满的表情仿佛是在说,
姐姐你怎么又哭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