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家甜品店口碑很好,客流量一直不少,江迟拿出一顶小渔夫帽盖在朝朝的头上,跟随服务员来到预定好的靠窗座位。
这里没有包厢,只有半截断式的新中式屏风,遮住里边就餐的顾客。这家店是江迟认识的一圈内朋友所开,来过两三次,员工的保密程度还可以。
裴屿深单独坐在桌子的一边,朝朝和江迟则坐在他对面。
一盘盘精致的甜点摆上桌,小团子早就馋得目不暇接,一分钟里吞了不下三次唾沫。
江迟记得,她明明是在Kan店里吃了不少零食点心的,难不成她真是小狗转世不知道饱的吗?
最后一盘烤得正好的云朵舒芙蕾凑巧就摆在朝朝面前,“duangduangduang”地轻轻晃动,朝朝新奇地睁大眼睛左右打量,“哥哥这个真的不是布丁或者果冻吗?”
甚至好奇地还想用叉子戳一戳,但又怕一叉下去直接把它给戳漏气了,复杂的小脸上糅合了两分纠结三分惆怅五分渴望的调色盘情感,堪称教学模板。
在江迟的角度,一时分不清到底是小团子的脸颊还是这盘舒芙蕾更Q弹,在小团子叹息间两者似乎在同频抖动着,他一个没忍住直接噗嗤笑出了声。
朝朝向他投去了疑惑的眼神,江迟提起叉子直接替她决定了,只见他散漫地配合着刀叉切下一块绵软的蛋糕,“啊……”
嗷嗷待哺的朝朝:“啊呜——”
“好次!窝还要……窝要寄几来!”
江迟没跟她抢,直接把刀叉递给她:“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夺回小刀掌控权的朝朝听到这话,抬起脑袋若有所思,她学着江迟的样子摆出不太标准的握叉姿势,向着对面的人软乎乎提醒:“屿深哥哥,记得要小心一点,不要伤到自己啦。”
她记得上次小哥哥就是不小心伤到了。
虽然至今她还不清楚伤到哪,但就是一定要小心就是了,流血可是很痛痛的。
裴屿深握着刀叉的手一顿,静默了三秒后,才淡淡地应声:“嗯。”
终究是错付了的江迟:“呵……”
他哪是不小心受伤的啊。
江迟的目光轻飘飘地落在少年握着叉子的手上,微眯的眼眸里意味不明。
察觉到来自斜对面青年赤裸的视线,裴屿深面无表情地抬起眼皮,隔着一桌甜点与他遥遥对视。
大约两三息,他移开了冷清的眼神。
这一段无声的对峙,只有他们知道,而这桌的另一个人……
心急的朝朝放弃了优雅矜持但是效率低的刀叉,直接埋头上嘴“嗷呜”啃下一大口舒芙蕾,在江迟注意到她的时候,她就几乎快把整张脸都埋进蛋糕里了,“……”
刚刚是来了一个施工队吗?
因为晚饭时间快到的原因,江迟只克制地为小团子点了三四盘招牌甜点。
不然让小叔发现朝朝吃多了点心,那少了的就是他的寿命了……
裴屿深胃口很小,只吃了两三块摆在面前的小蛋糕,浅尝辄止,就静静地看着对面的朝朝吃。
刚迈出店门,江迟忽然想到了什么,“朝朝,你和裴屿深先在这等我一会儿,我马上就来。”
有了“剪头”阴影的朝朝不放心地嘱咐:“那哥哥你要快点来,还是要完完整整地回来,知道吗?”
江迟:“……知道了。”
好像不完完整整的,他也回不来吧?
转身进门前,他眼神示意门口的两个保镖。
朝朝踮起脚尖,只隐隐约约看着哥哥快步走向了前台处,“屿深哥哥,你能看见哥哥干嘛去了吗?”
裴屿深平静道:“往里走了。”
“难道是……”朝朝脑子里立马就有了一个猜想,“哥哥是着急拉粑粑不好意思说?”
一想到这个可能,小团子立马露出“我理解我很理解”的小表情,放心地蹲了回去。
甜品店外就是它家的露台,专门供客人等候时休息。
朝朝抬头四处张望,干劲满满地站起来推着裴屿深的轮椅往右边走。
“屿深哥哥我们去那里,那里有一把大大的伞。”
裴屿深背肌绷紧,他抿了抿唇,自己更快地推动轮椅:“我可以自己推。”
朝朝见状挠挠头:“那好叭。”
系统瞧着感觉有些奇怪,刚才保镖推轮椅的时候也没见裴屿深特别抗拒啊?
最后系统只将这归结于,怕被外人误解苛待儿童?
朝朝和裴屿深在遮阳伞下找了一个位子坐了下来。
只是她的屁股刚坐上凳子,整个团子霎那间弹射起飞!
“嗷好烫好烫!”
朝朝站在木板上,小手捂着她的屁屁不可置信地瞪着那罪魁祸首,差一点点她就要变成烤仔排啦!
系统委婉地指出漏洞:“朝朝,会不会烤五花更好?”
捂屁股的小团子疑惑:“?”
为什么捏?
在安抚好她受伤的屁屁后,朝朝推着那凳子一点点躲开阳光的暴晒,直至挪到完全阴凉的地方。
轮椅上的裴屿深,他的视线始终默不作声地追随着在场地上动来动去的朝朝,而在她转过头来的前一秒就能精准地避开。
霍家的两个保镖,装作路人游离在他们五米远外的地方。
朝朝他们在甜品店吃了半小时,再出来的时候路上的行人已渐渐多起来。
“……哎听说这家甜品店蛮好吃的,你要不要买点回去给你姐?”
“算了吧要排队,我还要上补习班。”
“啧你们这些卷……那个……是不是裴屿深?”最左边的身型略胖的男生撞撞旁边人的肩膀,眯着眼睛惊疑道。
左右两人不约而同地看向中间的男生。
那位说要去上补习班的男生已经停在原地,讥讽的目光透过黑框眼镜,直直地锁定住那个遮阳伞下的身影。
“他还有胆子出来啊……要我可没那个脸。”男生把包往后一甩,冷冷一笑,“走,去看看老同学。”
右边一看就是体育生的男生,犹豫地拉住他:“别了吧,你忘了他……”
“那又怎么样,光天化日的,他还敢再来一次不成?”戴黑框眼镜的男生不屑一顾,继续说道:“再说我们不是去找茬子,只是找老同学友好、交流而已。”
“那也对。”
……
裴屿深垂眸专注地看着前方某个方向。
“喂裴屿深,好久不见,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
一道饱含恶意的戏谑声从身边传来。
他的视线一顿,薄薄的眼皮掀起,黢黑的眼瞳漠然地扫过眼前三人,最终缓缓定在那个戴眼镜的男生身上——
“是你啊。”
他毫无波澜地吐出三个字。
说完,他的嘴角缓缓勾起微末的弧度,黑瞳却是寒凉无比的,如若在看三坨死物。
一个在他水杯里放了蟑螂卵,一个扎破他的轮胎,还有一个,哦,偷偷丢了他的书包。
三个男生或多或少都被他的目光看得渗人。
明明裴屿深才是坐着的那一方,刚才却好像……感觉自己被俯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