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软糯的脸蛋用力压在玻璃上,不可置信地旁观了刚才那一幕,撑在脑袋旁边的两只小手使劲到在玻璃上印出了清晰的指纹。
此时,她黑曜石般的杏眸怒火冲天地瞪着保姆,被压扁的小猪鼻随着小团子生气的喘息撑大,嘴里呼出的热气给那块明净的玻璃蒙上了水雾,小面包孤零零地掉在脚边。
你个坏阿姨快放开屿深哥哥!
朝朝握起小拳头往玻璃上一捶,小小的身躯大大的怒火。
“哐当——”
保姆手里的汤勺掉落在碗中,发出清脆的响声,吓得她心头狂颤。
怎么这里还有人!
完蛋了完蛋了!
保姆从嚣张到失态的反应裴屿深都看在眼里,他抬起眼皮往旁一瞧,在看到贴在玻璃上的那对快速一张一缩的小鼻孔时,少年漆黑的眼神停顿了一秒,随后毫无波澜地移开了。
保姆慌里慌张,完全不知所措。
这还是她第一次干这事儿,被抓包啊。
以前就算是在裴家,夫妻俩也是允许由她单独来给少爷送饭的,可不知道她这行径。
此时,小团子气得跺脚,恨不得现在就冲进去,把屿深哥哥从魔爪里解救出来。她的小嘴飞快地一张一合,但是落地玻璃隔音效果甚好,屋内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不知如何是好的保姆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动作粗暴地擦去少年白皙脖颈上流淌的汤汁,无暇再顾及他冷冰冰的恍若在看死人的目光。
玻璃窗前已经没了人。
但是保姆更慌了,还有什么还有什么!
她浑浊的眼睛在房间里胡乱地瞟着,手忙脚乱地捡起废弃的注射器藏进口袋里。
“你待会儿什么也不准说!”
保姆恶狠狠地朝裴屿深警告道,同时脑子里还在安慰自己,还好看到的只是一个三岁小孩,到时候就可以说小孩子没看清楚,误会了。
对对对,可以这样……
在保姆喘着粗气思考对策的时候,朝朝已经撒开腿像个小旋风飞冲回了别墅里。
一进大厅就直奔客房,抬起小手就往门上敲,瞪着圆圆的眼睛,奶音罕见地凶气十足:“坏阿姨你开门开门!”
“怎么回事?”
江迟皱眉走过来,对着情绪很不正常的小团子问道。
都快着急上火的朝朝小嘴飞快地叭叭叭跟着哥哥告状,配合着她格外难过生气的小表情,江迟勉强从模糊不清的叽里呱啦中提炼出关键字,“坏阿姨”“哥哥”“扎”。
总结,不是什么好事。
江迟撩起冷漠的眸子,落在那扇紧闭的房门上,嗓音冰冷彻骨:
“开门。”
“别让我说第二遍。”
周围干活的佣人不明所以,在突如其来的紧张气氛中不由自主放慢呼吸。
一秒,二秒……
房门从里“嘎吱”一声打开了。
保姆颤颤巍巍地松开门把柄,朝门口一大一小两人勉强笑道:“少爷……小姐,请问有什么事吗?”
“让开。”
江迟冷着脸毫不客气道。
近期他收敛多了,倒是让人都快忘了这位迟少爷是内娱有名的脾气不好。
他径直走进房间,眸子快速扫过屋内的一切,注意到了洒落在地毯上的白粥与汤水,少年浅色衬衫上蜿蜒的污渍,疲乏垂落的眼睑,撕裂出血的嘴唇,还有手臂上的血痂。
江迟顿时明白了大致情况。
保姆跟在他身后讨好地解释:“少爷小姐,裴少爷正要吃饭不喜旁人打扰,不如您二位先出去?”
“你骗人!”朝朝一跺脚,气呼呼地说:“明明是你硬塞给屿深哥哥吃的!他都说不要了!”
已经镇定下来的保姆无奈喟叹一声:“朝朝小姐一定是你看错了,裴少爷行动不便,喂他吃饭也是我的职责所在。”
“只不过刚才裴少爷好像不喜欢喝这汤,不小心打翻了,我正准备清理呢。”保姆赔笑道。
朝朝被保姆颠倒黑白的一通说辞震惊在原地,杏眸委屈地涌上一层水雾。
明明,明明她看到的不是这样的!
是那个坏阿姨想要硬逼小哥哥吃的!
朝朝眨了眨湿润的眼睛,着急看向窗边始终静默垂眸的少年:
“屿深哥哥你说,保姆阿姨有没有对你不好?”
小团子期盼地等待着,却没有等来任何回应。
唯有沉默。
轮椅上的少年甚至连眼皮都没有抬,更何谈任何辩驳。
失落的朝朝定在原地,清凌凌的杏眸呆呆地望着裴屿深,似乎是在想不明白他为什么不说呢。
明明粑粑告诉过她的,委屈了就要说出来的呀……
保姆低下头,悄悄扬起一丝得意的笑。
江迟桃花眸略有深意地掠过裴屿深,随后轻飘飘地停留在保姆身上,“喂他吃饭么。”
“那这是什么?”
保姆只见眼前白光一闪,一支她无比熟悉的东西被捏在江迟的指间!
朝朝蓦然睁大眼眸,她来到窗外的时候保姆早就注射好了镇静剂,因而她只看见了保姆强迫他吃饭的一幕。
原来屿深哥哥又被打针了吗?
保姆刚稳住的心再次慌乱起来。
青年淡薄着脸色晃了晃手里的注射器,针尖还沾着诡异的血红,十分友善地提醒道:“我记得裴叔说过,除非发病,不能使用镇静剂的吧。”
“你在干什么呢?”
江迟嗓音骤冷。
保姆头上冒起了冷汗:“这、这是昨天注射完忘记丢的……”
“啧,那你给我解释一下他现在是什么状况?”江迟抬起手遥遥地指了指裴屿深,“你知道我可以检测他体内是否有镇静剂成分的吧?”
“我、我我……”保姆被问得哑口无言,眼神乱飘,满头大汗。
江迟继续下了一剂猛药:“镇静剂注射过多会致死,你一个有医师执照的不会不知道吧?那你犯的可是故意伤害罪。”
说到最后,江迟语速越来越慢,声线愈冷,落在保姆的耳边如同魔王的低语。
她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惊惶哭诉:“我、我是不小心的,我不是故意的啊!”
江迟俯视着这四十多岁的妇女仓惶的模样,忽而托起下巴,眼神狐疑地猜测道:“你不会是别国派来的奸细,来偷取国家机密,同时暗害祖国花朵的吧?”
裴家夫妻俩都是国防科研项目的核心成员,掌握华国最先进的国防科技手段,如若保姆真是外国间谍,就算没有窃取到重要机密,就虐待研究员子女也其心可诛。
江迟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你不会真是外国间谍吧,国歌会唱吗你?”
保姆痴傻地抬起头,一下子被这个罪名砸懵了,什么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