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轮比赛结束,出线的弟子重新抽签。
而此时接下来的一轮里,南弋正骑着马,同几个弟子一起在线外,等着开赛。
褚和也在其中。
霍霆看着这场面,倒是期待起来,转头看了一眼君烨,顿时一噎。
“瞧瞧瞧瞧,你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看看你这不值钱的笑,哪里还有什么太子什么新帝半分样子。”
君烨转头,一字一句道:“你,管,我。”
“……”
而另一边,冷初贴在慕修然耳侧禀报了什么。
“少主,空相大人来了。”
慕修然心下疑惑,空相臣他怎么来了?
君烨看着一道银白色修长身影下了马车,不知和慕修然说了什么,两人一道落座,只不过,空相臣此刻却戴着面具。
可那身银白色的衣裳,却是扎眼得很。
慕修然朝着冷初打了个示意。
自从空相臣来了清元门透露出万蛊宗后人可能在雷楚洲之后,便再也没有什么其他动静。慕修然本以为空相臣要和清元门合作,可如今看样子,倒是一点迹象都没有。
空相臣身边几个人实力非同一般,派出去的羽麟卫没打探到多少消息回来,不过前些日子,倒是打探到空相臣带人离开清元镇一段时间。
慕修然看着空相臣仍旧没有行动,便和慕清绝商议,派了两拨羽麟卫去了雷楚洲。一则是为了印证空相臣所说是否为真,二则是寻找万蛊宗后人踪迹,尤其是调查赤月宗。
既然空相臣告诉清元门那些紫衣弟子来自雷楚洲,便是说明已经有雷楚洲的势力盯上了清元门和慕氏。
“空相大人怎么得空来此?”慕修然笑着问。
空相臣坐在一旁,淡淡道:“本是路过,看见此处热闹,便过来瞧瞧。”
“不过是门中弟子小打小闹罢了,同大人身边这几位高手比起来,那真是班门弄斧了。”
空相臣目光看向场内,开口道:“清元门乃是百年名门,弟子上千,实力不凡。更何况慕氏剑术江湖闻名,慕家的护卫比之弟子来说更是强上一等。慕少主的话,可真是太过谦虚。”
慕修然无声一笑,眼底的提防一闪而过。看来,空相臣可是知道清元门不少的事,还真是有备而来。
“此处人多眼杂,若是空相大人得空,还请移步一谈。”
空相臣微微转动着右手上的玄银扳指,只道:“少主不如看完了这场比赛再走也不迟。”
此刻,那一众弟子身影中有着一抹极为鲜亮的炽热红色,一身的骑装,墨发高束,未着一点耳饰,露出修长的脖颈,自信而又张扬。
空相臣看着南弋同身旁弟子笑着攀谈,随手扬着马鞭,似乎要等不及了似的。
深秋时节的阳光分外耀眼,下午时分越发添了一层深厚的沉稳。金色的阳光从远处的林间溢出,一束又一束,让人渴望去追寻和抓住。
一声锣鼓响,那抹红色像风一般冲了出去,策马向前,脱离了一切的束缚。她在阳光下笑着,无所顾忌地,恣意而潇洒。
不知为什么,空相臣自己都毫无察觉地一直看着那抹身影,视线追寻着灼灼红衣。
等他后知后觉,却不动声色移开视线,不禁压了压手上的扳指。
然而那抹红色,却清晰地留在了他的视野里,再难消除。
南弋骑着马放开缰绳,快速射出手中的箭,三支连发,收弓时她回头看着褚和和姜迟。
“来啊!看看谁今日第一!驾!”
君烨笑着追寻着南弋的身影,见她率先冲进了林子里。从头至尾,他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她半分。
霍霆看着比赛的场面,不禁道:“如今我倒是明白你为什么会不顾一切喜欢她,甚至当初宁愿说服自己放手了。这样一个张扬热烈的人,的确能够把你从过去拉出来。”
有些人,是注定会喜欢上,会爱上,会不顾一切为之奔赴而去。
“师兄如今求仁得仁,也算是……得偿所愿了。”霍霆微微笑着看向君烨。
君烨笑了笑,大抵是有些迫不及待去求姻缘结回来,彻底定下他们的婚约。
*
南弋在林中骑马穿行,射中一个个目标,无一落靶,周围林中的几个弟子也在射箭。
有人喊了一声大师兄,似乎是在炫耀自己的成果。
比赛的场地选得倒是不错,林间植被茂盛,尤其是这深秋时节,林中各处颜色颇为鲜艳。
她倒不是被沈景遥使了个激将法来了射箭比赛,而是看到众多弟子们自信勃勃的样子,她也忍不住想试试。
此次射箭大比,往年的比赛奖励算在内,另外由她做主,清风堂拨出一批丹药,当做附加奖励。头名随意任选一等丹药,第二至第五名可得二等丹药,剩下的奖励规则不等。
南弋慢悠悠找到最后一个射靶,抬起弓箭毫不犹豫地射了出去。然而这时,一道身影却突然从树后出现,挡住了射箭的方向。
“躲开!”
南弋来不及打掉已经射出去的箭,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支箭擦着那人的耳侧射中靶心。
然而,那人却是不动分毫站在原地,一直盯着她看。
“你是疯了吗?看到箭不知道躲吗??”南弋飞快跑过去,一把扔下手里的弓箭,惊魂未定,更是气急了抓着那人的衣领。
可那人依旧一言不发,垂着眸子只静静看着她,眼睛里似乎是一潭死水。
“燕无归!你没听到我说话吗?”
南弋怎么也没想到,燕无归竟然出现在这里。方才他的举动,分明是故意为之!可若是她的箭偏个分毫,那射中的可就是……
燕无归任由她抓皱自己的衣襟,看她如此为自己着急的模样,不禁一笑。
“你也是能看到我的,是吗?”
南弋没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微微松了手,不曾想燕无归却上前一步,身体压了过来。
“你眼里,也是有我的,是不是?”
南弋不可思议地看着他,似乎觉得自己只是幻听。
“你要不要看看自己在干什么!若是那支箭射中了你,你还要不要命!”
燕无归穿着一身玄色衣裳,手中没有随身的配剑,却是罕见的束了暗红绣纹的腰带,玄红分明,犹如他和她之间的颜色。
燕无归自嘲一笑,“你可知有时候,我宁愿不要命……”也想把你抢回来,让你看看我。
“燕无归!你怎么敢说这种话?”南弋像是真被气着了,双颊泛红。
可燕无归从头至尾,却是平静得出奇,似乎方才之事浑然与他无关。
“南弋,如今都到这种地步,我还有什么不敢的呢?”他眸色越发幽深,藏着即将喷薄而出的情绪。
“从前是我不敢,一次次犹豫,才让我错过一次次的机会。”
当克制和压抑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明目张胆的靠近和侵略。
燕无归凝视着她的眉眼,穿越过深秋的金色阳光,视线朦胧之时,他似乎看到了在子霄谷的初见。
“在你还不知道的时候,我早就注意到了你。我如同旁观者一样,暗中窥伺。或许从那时起,在我自己都不知道的时候,有些东西便已经悄然发生改变。”
“子霄谷禁止男女情爱,而少年的心事太多,每一次的接触和靠近,我只会默默将它们掩埋。可我却没有想过,这种沉默的克制会变成一种习惯,让我不敢靠近。有时候我也会偷偷地想,我们自幼相识,你总该会看到我。可到头来,忘不了舍不掉的人,是我自己。”
燕无归平淡地说着,在阳光下将自己多年的心事全部摊开在她面前,坦荡赤诚,没有半分遮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