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弋并不意外,无言看着来人一步步坚定地带着月华朝着她走了过来。
忽然之间,她想起了在瓦舍火海之中,君烨在人群之中大声呼唤她的名字,不顾一切朝她奔赴而来。
那一刻,南弋发现自己……早就动了心。
比她意识到的要更早。
大概是青山遥遥,君烨放她离开之时。
又或许神佛悲悯,在诡市遥相对望时。
如今的动心动情,已然明了。
*
君烨身上的脏衣未换,却亲手替南弋披上了一件干净的披风。
顷刻间,南弋被一阵松木檀香的气息包裹着,她自然认得这是君烨身上一惯的味道。
月光泠泠,四下寂静,烛影微晃。
南弋安静地让君烨替她系上了披风,让他伸手理着自己脑后的长发,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划过她的脖子,引起一阵酥麻。
“天晚了,回家吧。”君烨轻声道。
再平常不过的话语,却是万般重量。
君烨以为南弋会如从前一样忽略他的话,甚至带着抵触,却不曾想她抬眸看着自己,轻轻应下自己的话。
一瞬间,君烨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回去吧。”她道。
“南弋,看看你在做什么?你别忘了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朔风讽刺出声,双眼泛红看着眼前让他嫉妒得面目狰狞的场景。
“章久。”南弋冷声唤道。
“属下在。”
“派人看着他,不得踏出云涯居一步。踏一步,落一剑,伤了人也不必向我汇报,任你处置。”
章久闻令愣了一下,他从未见过小少主在朔风身上这般动怒狠心过,如此重的命令,比之囚禁更甚。
“是,属下得令。”
朔风像是充耳不闻,视线紧紧盯着南弋的背影,目光淬毒看向旁边的君烨。
又是一个碍眼的人。
而此时的君烨站在南弋身边,一个侧首,眼神犹如利剑刺向朔风,幽深漆黑的瞳孔中满是化不开的浓墨。
朔风嗤嗤地笑着,大声道:“南弋,你当初可是说,婚事是权宜之计,你只是有所图而已!”
可奇怪的是,在场的章久以及门外的箫瑜、卫迁听到这句话却都没有意外。
因为,他们都心知肚明。
权宜之计四个字,犹如利剑惊雷狠狠砸在君烨的心头。
“温辞!你放肆!”南弋骤然发怒,身侧的手微微颤抖着。
朔风却更加放肆地道:“他从前是如何困住你束缚你,这些你都忘了吗南弋!你该恨他,你要恨的人始终都是他!你以为,他真的爱你吗?他就不曾骗过你吗?”
“这盛京城中的皇家人有几个人是干净的?他这太子之位就没有沾惹上人命吗!别天真了,南弋,你说服不了自己的。你怎么可能会喜欢会爱上这样一个人?”
“温辞!”南弋怒声呵斥着,脸色差得难看,身体止不住地发抖,紧紧握着问眠剑便要上前。
然而下一刻她却被一个温柔不过的怀抱给紧紧包裹着。
那人十分怜惜,给她安抚。
他都知道的,他如何不知道。
这场婚事是他费尽心思手段的逼迫,担着恶人的名头只为了得偿所愿。
可一个不相干的外人有什么资格评判指摘!哪怕只是一个字,旁人也说不得。
问眠剑的剑气四溢,南弋冷冷看了朔风最后一眼,一道鸿沟从此横亘在两人之间,跨越不得,忽视不了。
“章久,卫迁!”南弋克制着怒意。
“属下在!”
“即刻将温辞送出盛京,驱赶百里,若有反抗……”
“杀。”
只需服从的压迫和凛冽的杀气毕露无疑。
说完,南弋便大步走出了云涯居,不曾回头。
*
云涯居关上门的那一刻,南弋没有听到身后传来任何一句话。
四下安静,夜色沉沉。
朔风如今不再是朔风,只是温辞。
箫瑜看着云涯居里面的站着那人,不可察觉地勾唇冷笑,抬手示意两侧的羽麟卫即刻行动。
她要亲自将此人赶出盛京城,让他彻底离开小少主。若是他反抗……那就只好真的杀了他。
毕竟在来盛京之前,大少主给她下的命令也是如此。
*
夜色之中,夜枭驾着马车向着煜王府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