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城北,长街上才处处热闹起来。今日正逢市集,商贩行人甚多,喧嚷不断。
南弋从头到脚换了一身普通男子衣衫装扮,戴着面具走在长街上,身后跟着箫瑜。
比起清元镇的市集,盛京城的市集有更多烟火气息,处处安居乐业,能让人不禁留恋在琐碎而又美好的日子里。
平淡普通的生活,才是世俗中大多数人的常态。
她也曾奢望能拥有这样的生活,也曾为此拼尽全力筹谋许久。能够自由自在地活,是她追求了两辈子的事。
费尽心机假死叛逃是真,可放不下过去重新回来也是真,她要让她所牵挂之人也能自由自在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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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人群之中,南弋微微抬眸看到不远处子霄阁的琉璃瓦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对于昨夜之事,她有许多好奇怀疑的地方。
祝长歌和程钰是踏寒宗的弟子,为什么会夜探子霄阁?昨夜晏行舟又去了什么地方?他们来盛京为了什么?
君烨曾为踏寒弟子,大抵不会为难晏行舟几人。故人相见,不知又是什么情形。
不过这些到底同她没什么关系,今日出门,她要去药堂丹堂买一些用得着的东西。
紫色花如今已经拿到手,下一步便要研究这花的药性,查清是不是无殇花解毒的关键。眼下开始研究那紫色花之事她不能被君烨察觉出来。
青玉药鼎送来得及时,冥冥之中似乎也在帮她。若是煜王府将玄铁鼎盖缺少的消息传回玉鸣山,师父师兄便会知道她如今在盛京城,也同君烨有联系。
今日出门是因为她还缺一些制药用具。这些用具从不对外售卖,药师只会找人单独打造。先前她留在煜王府的用具不能动,如今只能另外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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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处的长街有不少出名的药堂,坐镇药堂的更有医师和丹师,而医师和丹师手里自然戴着有不少她用得着的制药用具。在这附近一带,更有买卖黑市。
男子南弋带着箫瑜打算挑一家药堂探探情况,却发现这条街有不少的的乞丐。
乞丐……她想起了什么。
有时候,乞丐的消息最是灵通。
那几个乞丐衣衫破烂,面前放着破碗,正靠在墙边懒洋洋地晒着太阳。忽然面前落下东西一块阴影,一个乞丐眯着眼,看到一位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面前。
那年轻的乞丐上下打量了一眼面前的男子,伸手把碗往前面一推。
“公子善心,施舍点吧!”
只见那男子俯身放了一块碎银在破碗里,手背白皙,骨节分明,像是女子的手。
“向各位打听个事。”南弋低低出声道。
箫瑜也将碎银放在旁边几个乞丐的碗里,手中的长剑分在惹眼。
那几个乞丐立马来了精神,连忙将碎银藏了起来。
“贵人有话便问,咱们几个一定知无不言!”
南弋勾着嘴角,蹲下身来,“我想知道城西瓦舍几个乞丐身亡一事。”
那几人面色一变,左右看了看,凑近一些道:“公子,您给了咱们这么多钱,是个顶大方顶好的人。实话和您说,那几人中有一个我也认得。他们那几人死得离奇!”
另一个乞丐道:“听城西那一片的人说,那几人是被人杀了的,哪里是自己死了的!咱们这些人就算是死,也要挑个好地方好日子,哪能在乱糟糟的勾栏里。”
“唉,咱们这些人命贱得很,就算是被人杀了哪有人为咱们主持公道。死了便死了,拖去城外乱葬岗一埋,这辈子就完了!直接见阎王爷投胎去了!”
“那些官差一定还嫌弃咱们给他们添晦气!”
南弋眸色一暗,“你们还知道其他的没有?”
其中一个年轻的乞丐指了指箫瑜手里的剑,有些害怕道:“听城西见过尸体的其他人讲,那被杀了的几人……是被抹了脖子,身上还有几道……剑伤。剑伤的事是府衙官差说的!”
南弋闻话眉头一皱,剑伤?府衙官差能认得剑伤不奇怪,可有谁会杀那几个乞丐?
剑……
突然间,不知为什么南弋想起了她在朔风的鞋边上看到了一道溅出来的血迹。
城西瓦舍,乞丐被杀,剑伤,朔风行踪不定……
南弋猛地心头一颤,不敢相信自己心里的猜想。
难道那几个乞丐是被朔风所杀?
“贵人多忘事,咱们几个和您说的您听了忘了就行。”
一个乞丐又道:“我们命贱,但也想活着,更不想去乱葬岗。”
南弋看着这几个乞丐,道:“人命没有高低贵贱,你们没有贱命,也不是贱民。勿要妄自菲薄。你们的命,应该由你们自己做主,无关他人。”
那几个乞丐微微睁大眼睛,似懂非懂,心底却久久震撼不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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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弋走到一处偏僻的巷子,低声交代箫瑜:“你现在去无涯居一趟,让卫迁去煜王府见我,我有话要问他。另外,让他派人一直盯着朔风,有什么异常,立马派人禀报于我。”
“是。”箫瑜应道。
南弋渐渐握紧掌心,心底的疑问更多。
以朔风孤僻的性子,他不会去城西瓦舍那般地方。朔风给她的说辞有几分真几分假,她心里清楚得很。
她给过朔风很多坦言的机会,可每一次朔风都将许多事藏着掩盖了过去。他既希望她能够对他毫无保留,真心相待,可另一边却又自我伪装,满是谎言。
南弋自问,对待这样的朔风她做不到毫无芥蒂。从她吩咐卫迁调查朔风开始,她同他之间便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更何况,之前慕修然就多次提醒过她朔风须得提防。
自从入了盛京之后,朔风就变得越来越怪异。如若乞丐被杀一事真和朔风有关,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