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下得很大,南弋不知骑马走了多久,只觉得浑身冰冷。
她不知道自己走到了什么地方,只能勉强分辨出自己一直在往北,后来马也扭了蹄子,摔在地上不肯起来。
这人倒霉的时候,就像是老天爷在故意戏弄。
她只身提着剑在泥水中一步一步缓缓走着,却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直到左膀已经没了知觉,而全身也没了力气,却死死抓着轻鸿不放,猛地眼前一黑……
天空泛着鱼肚白,符擢驾车走在一处官道上。
昨夜刚下了雨,道路有些泥泞,他便驾车走得慢了些。
夫人传信让爵爷回去,爵爷也在这里停留许久,终于答应回了北疆。
爵爷让一半的人先行带着东西回去,自己却只留下几人,不紧不慢地赶路。
刚下过雨,空气湿润却又新鲜,初升的太阳显得格外娇嫩。
符擢专心驾着马车,却看到不远处有一个人躺在道路中间。
他皱眉,这什么人敢占着官道?
只是,越靠近符擢才发现那人似乎是晕倒在地上,手里拿着一把剑。
他一拉缰绳,马车停了下来。
“怎么停了?”里面的人出声道。
“爵爷,有人挡着路。属下这就移开。”
符擢皱眉,一早便碰到挡路的人,死尸一样横躺着,莫不是真死了?
那还真是……晦气!
符擢跳下马车,走上前去,凑近一看才发现那人真已经像是死了一样。
身上染着一大片血,浑身满是泥水,手里还拿着一把颇为名贵长剑。
符擢看着地上那人被头发微微遮挡的侧脸,心里一惊。
这人……好像是煜王殿下身边的那婢女。
他忽地想着之前煜王也来了上川查案子,他又看向地上的人,立马蹲下查探了一下那人的气息。
……还好,还有气,没死,说不定还有救。
符擢立马转身,站在马车外对里面那人道:“爵爷,地上躺着的人……大概是煜王身边的那个婢女。您看……”
“婢女?”
符擢还未说完,便被容浔出声打断。
“是,是煜王身边的那小婢女,叫南弋的那个。”
符擢按照容浔的吩咐,马车怎么快怎么驾驶。
那婢女躺在地上脏成那个样子,他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家主子会亲自下马车将人给抱上车。
符擢听不见里面有动静,却在想这煜王的婢女怎么会受伤独自一人出现在这官道上?
若是没碰上他们,这婢女再耽搁下去怕是真的没命了。
容浔看着怀里被他的披风给紧紧裹着的南弋,抬手将贴在她脸颊上湿漉漉的碎发给拨开。
她两个手臂都受了伤,失了太多的血,又泡在水里不知道多长时间,整个人的脸色白得可怕,浑身发烫。
“君烨他就是这样对你的啊?”容浔将披风给她紧了紧,让她稍微舒服点躺在自己怀里。
“他就这样把你丢在这里不管么?”
容浔低头深深看着南弋,轻抚着她的眉眼。
南弋朦朦胧胧间,只觉得身体有些发热得厉害,自己似乎被绑着,有些喘不过气。
她努力想让自己清醒过来,却仍旧发现手脚无力,只好努力动了动身体。
她挣扎了许久,身体像是被千斤重的石头压在身上,缓缓睁开眼睛的时候,她被突然而来的光亮刺得眼睛发酸。
这时候,有人伸手将她的眼睛覆着。
“你醒了,阳光刺眼那就不看。”
她脑袋昏昏沉沉的,手里没有了轻鸿剑,想要开口却觉得嗓子干痛得厉害。
她没有出声,许久之后那人才将他的手给放了下来。
南弋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只觉得他的声音有些陌生,却又有些熟悉。
她努力重新适应光亮,缓缓睁开眼睛。
可当她看到眼前的人,那熟悉不过的模样,让她震惊得喘不过气来,胸膛里的心脏猛烈跳动。
她不敢相信……东寻……
她真的见到东寻了么?
她抬头一动不动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人,眼角泛红,湿润了眼眶,一行晶莹的泪缓缓落下。
南弋微张着嘴巴,想抬手摸一摸眼前人的脸庞。
“……东寻……是你么?”
“我又见到你了,东寻……真好……”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都是因为我……都是因为我……”
南弋轻轻咳嗽,好想抱一抱着眼前的东寻。可她又怕这是一场梦……
可即便是梦,她也觉得无比庆幸,她能再一次看到东寻。
容浔听着怀里的南弋一声又一声叫着“东寻”。
东寻是谁?
南弋为什么会将他认错成别人?
这时候容浔似乎才想起来,他脸上已经没有了在盛京用的人皮面具,南弋见到的他的脸,自然是他原本的模样。
只是,那个叫东寻的人和他长得一样么?
容浔伸手,浅浅笑着,将不安的南弋给抱进怀里。
“我在这里,我在这里……”
容浔轻轻拍着她的背,她哭得,当真是让他不知道该怎么好。
他轻轻给南弋顺着呼吸,再看时却怀里的人又闭上眼睛昏睡了过去。
她身上瘦得一点肉都没有,抱在怀里轻飘飘的。
这样瘦弱的一个人,如何和他人对战,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他想起之前把她抱上马车时,手里死死抓着的那把剑。都伤成这样了,还不忘记拿着自己的武器。
她才不过十六七岁的模样,过去到底经历过什么,才能让她这般坚忍地活着。
东寻……像是个男人的名字。
他是南弋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