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白明哲就要到临界点了,楚辞连忙起身道:“史痕青,你若是有什么关于孙太保的罪证,你就直说,若是没有,我劝你闭嘴,不要用莫须有的话术来强词夺理!”
不得不说,楚辞这一番话算是说进了白明哲的心坎里。
他的脸色总算好看了几分。
史痕青道:“微臣自然有罪证!”
“先说,孙继海在处理军事问题的时候,从来不秉公执法,而是按照自己的心意行事!”
“他当初为了和司马晗大将军抢功,竟下令给司马晗大将军的兵马设置关卡,阻止司马晗大将军追击敌人,结果,他也没能追击成功,白白放走了敌人的六万兵马。”
“仅这一条,难道不足以治他一个怠慢军事,嫉贤妒能,贻误战机的死罪吗!”
“此外,他过去推荐的几个大臣,每一个都是极尽贪污之能事,谁敢说,这些贪污的银两,没有经过他手?”
“而且,这些大臣被抓捕获罪之后,他竟然没有向陛下忏悔过一次!”
“还有,他负责管理各州的厢军,每一年,厢军的军饷和粮草账目都存在着大量的亏空、乱账问题,这不管是孙继海管理不善,还是他巧立名目挪用军款,都难逃死罪!”
“陛下,这一桩桩死罪,陛下也能说微臣是在用莫须有的罪名去污蔑孙继海吗?若是如此,还求陛下明察,还孙太保一个清白!”
说着,史痕青又跪了下去。
白明哲张了张嘴,竟说不出一句话来。
这些事,他自然都是知道的,也一向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在楚辞来到京城之前,他对所有的大臣都是一样,从来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纵容的他们无法无天。
后来,当他想管理的时候,却已经晚了!
不得已,他才只能把楚辞叫来了京城。
但,楚辞的这一番管理,却从始至终都越过了孙继海,没有去触他的霉头。
这是因为一来,孙继海掌握着兵权,一旦得罪,那可就不是在皇帝面前争论是非曲直的问题了,逼急了,孙继海率兵踏平楚辞府邸,来个先斩后奏,楚辞也毫无办法。
二来,兵家之事向来敏感,很多事除了皇帝本人,其他人怎么都不好插嘴,因为一旦说错一句话,不但容易惹到本人,还容易惹到其他的将士。
和各自为营的文官不同,这些将士们往往都是一个极其团结的团队,招惹了一个,就等于招惹了一窝。
谁敢去冒这个险?
可今天,史痕青算是打了个先锋!
“陛下,这还没完呢!”
史痕青跪在地上,抬起头来作揖。
“据微臣所知,孙继海这几年一直在各地厢军安插自己的人手,而且,他选的这些人都是继承制,即若是有人发生了调动或者离职,马上会由他自己的人递补上来,而不是任人唯贤。”
“孙继海甚至给这些人起了个外号,叫做‘海派’!这和培养自己的党羽亲信有何不同?”
“而且,孙继海一年的俸禄一共二百三十两白银,但他的家财,光是府邸没有转移的,少说都有万万两,这些银子,他又是从哪里来的?”
“今儿这次操练,孙继海为了看起来好看,决定给那三千铁骑置办新的衣裳鞋子和盔甲,这饷银又是从哪里来,陛下可曾想过?”
这件事,白明哲还真没想过。
他不由好奇道:“那你说,他是从哪里弄来的?”
史痕青斩钉截铁道:“陛下,是孙继海派人从京城周边的几个市镇,搜刮民脂民膏、收受贿赂、又掏空一共七个市镇的粮仓府库,抢来的!”
“周围市镇的百姓叫苦连天,连詹事府都听到信儿了,唯独陛下被蒙在鼓里啊!”
白明哲呆住了。
他单知道孙继海这些年确实贪污了不少银子,也做了不少欺上瞒下的事情,可没想到,他已经无法无天到这个地步了。
更没想到,底下的人竟然帮着孙继海瞒天过海。
要知道,他知道了不处理是一回事,底下的人瞒着他,不告诉他就是另一回事了。
如果说,将士们当着白明哲的面,半点不给他面子,只听孙继海指挥,是触动了白明哲最忌讳的地方的话。
那么,刚刚史痕青所说的这些话,就更是直接掀动了白明哲的底线了!
其实,他心里早就想处置孙继海了,但是怎么处置,处置之后怎么善后,这许许多多的问题困扰着他,让他不胜其烦,便一拖再拖。
现如今,史痕青一番话,却像是往他头顶浇了一盆冷水。
他不处理的结果,就是孙继海越来越无法无天。
更何况,他今天要是不给出一个准话,他要怎么面对史痕青这种敢于冒着生命危险来找他劝谏,一心一意为他,为大夏着想的忠臣?
白明哲,是彻底犯了难。
见白明哲犯难,又怕史痕青成了替罪羔羊,楚辞连忙起身道:“史痕青,你好大的胆子啊,你说的这些,都是你的一面之词,事情究竟如何,不调查一番,怎么能做出决断?”
“你如今这般当着众臣的面让陛下为难,你还不快谢罪!”
他这就等于给了史痕青一个台阶。
只要他说一声“微臣知罪”,然后退下去,其他大臣再帮孙继海说几句好话,剩下的事情,可以慢慢处理,这件事,便算是稳住了。
哪知道,史痕青竟然面无表情道:“微臣所言句句属实,若有一句假话,微臣甘愿人头落地!”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更是抿住嘴唇,无话可说。
他的死谏,让人佩服。
可是,与番邦大战在即,陛下也有许多苦衷,怎么可能在临战之时,处死大将军呢?
白明哲摇摇头道:“史痕青,你当真想要以死劝谏?”
史痕青毫不犹豫道:“陛下若不调查孙继海,不用陛下动手,微臣自会血溅御书房!”
听到这话,楚辞都懵了。
这个史痕青,他也太愣头青了吧?
难道,事情就没有别的更圆滑的处理方式了吗?
白明哲深深注视着史痕青,心里万般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