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他想的都是自己怎么逃离,逃离之后又该怎么办,却从未想过逃离的时候还要带滁州城百姓的事情。
楚辞这话,反而等于给了他灵感。
对啊!
他临走的时候,完全可以带走路滁州城的百姓,到时候扩大自己军队规模,带去月神教总部的时候,就更能有筹码谈待遇了。
不过,张铄当然不会傻的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他只是微微一笑道:“好,这第二点,我也可以答应。”
楚辞点头道:“第三点,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司马大将军会把所有的粮草都送进滁州城。”
“但是,希望大人能够分给百姓一点,不需要多,只要那些快要活活饿死的家庭,能够分个两斤三斤的粮食就够了。”
“这有什么难的?我本来就时常在接济那些穷苦百姓,这个条件我也可以答应。”
听完这三个条件,张铄倍感轻松。
因为,这三个条件听起来当真像是司马晗已经彻底放弃,打算妥协了,而且,对他也没有什么损伤,反而会让他在百姓之中流传一段佳话。
所以,他自然是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楚辞点头道:“若是张大人同意,请在这三份文书上签字画押。”
张铄接过那三份文书一看,顿时更高兴了。
这三份文书写得十分的详细,仔细且认真,让一切看起来更加有了真实度和可信度。
他让楚辞稍等片刻,便立即拿着文书去里屋和夫人商量去了。
楚辞坐在房间桌前,终于轻轻舒了一口气。
看来这第一步是搞定了。
跟着士兵一路到太守府的路上,他是被蒙着眼睛的,所以并没有机会去看大街上百姓的情况。
但看不到,他还有耳朵。
他清清楚楚听到有好几次,耳边都飘来了各式各样的求救声。
“大人救命啊!我女儿就快死了,可是滁州城里没有她必须要用的药材了,求求大人放我们出城去吧,要不然我只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死去啊!”
“行行好,给口饭吃吧!行行好,给口饭吃吧!”
“大人!张员外养的狗咬死了我父亲,难道就因为张员外给大人送过两头羊,就可以免罪吗!这叫什么事啊!求大人为草民做主!”
……
人见地狱,不过如此。
楚辞倒是感谢他们把自己的眼睛蒙起来,不然真的亲眼看到那些惨相,他反而怕自己会承受不住。
就在他胡思乱想着的时候,张铄走了出来。
他喜笑颜开,显得非常高兴,把那三份文书还给楚辞的时候,上面已经签好了字。
“请看,还有什么问题?”
楚辞拿过来一看,淡声道:“没有问题,那我这就回去禀告司马大将军,让他想办法尽快把银子和粮草准备好,不过太守大人,银子和粮草准备好后,我们该怎么交接呢?”
“哈哈,我就知道你要问这个,你放心,我都已经准备妥当!”
张铄拍了拍胸口,得意非凡。
“到时候,你们只需要把银子和粮草送到门口来,到了夜间,我们自然会打开城门,把银子和粮草运送进城。”
“等清点过没有问题之后,我们就会在城墙之上晃动军旗示意,司马晗便可退兵。”
“等到我方人马确定他已经悉数退兵到百里之外,我们就会动身,离开滁州城!”
“一切,就是这么的简单。”
楚辞点头道:“好,如此,张大人和司马大将军便可算是说定了,但是张大人,我个人还有两个不情之请。”
“你?”
张铄好奇看向楚辞:“你有什么想说的?说!”
“是这样的,来的路上,我听到有个百姓在喊她的女儿生病了,需要的药草不在城中,希望张大人能够放她们母女出去。”
“所以我想把那对母女带出城去。”
“还有一点是,护送粮草和银子到城门口后,我希望我能够作为监督,一路跟着进城,亲眼看着张大人部署军队和手下撤退,免得到时候张大人说话不算话。”
闻言,张铄不屑地笑了。
“我张铄谋反确实对不起白明哲,但是你说我说话不算话,这就太侮辱人了,我还没有出尔反尔过!”
“你要是不怕死,你就跟进来,但我告诉你,你的使者任务今天已经完成,所谓的两军交战,不斩来使,已经对你没效果了。”
“所以你硬要跟着进城的话,到时候你被人弄死别怪我!”
楚辞闻言笑了,稳稳作揖道:“我今天来,就做好了万死的准备,张大人愿意对不起陛下,对不起大夏的百姓,我楚某人,愿为陛下,愿为大夏的百姓,死而后已。”
听到这话,张铄的眼神不由变了一变。
因为,这话曾是他常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
楚辞故意说出来,明显是在刺激他,嘲讽他,而他的心中,也确实感受到了一丝丝的刺痛。
他,对不起白明哲无所谓。
但是他对不起大夏的百姓,午夜梦回之际,确实会有些良心不安的。
伪君子和真小人的区别就在这里。
很多人喜欢真小人,觉得伪君子防不胜防。
但事实是,真小人害起人来可是没有一丁点心理负担,随随便便就能使用最恶毒的手段的。
伪君子,到底还有君子的一面,下手会留情,真要他去做恶事,他是会有心理负担的。
“呵呵,好,你很好,你愿意就好,这两个条件我都答应你!”
回去的路上,楚辞依然被蒙上了眼睛,但在经过那条街的时候,他果然还是听到了那位母亲歇斯底里的呼喊声。
滁州城有无数亟待救援的百姓,但是他暂时能救的也只有这一对母女。
或许是他们有缘分吧。
出了滁州城后,楚辞立刻就让人先把那对母女送去了杨泰处,请他代为照顾,自己则回到军营复命。
看着已经签字画押的文书,司马晗脸色凝重。
“第一步竟然如此顺利,但是楚大人,这第二步,就很难这么顺利了,你确定要这样做?”
“到时候,你在城内,我在城外,一旦里面发生任何的变故,我都无法给你提供任何的帮助,甚至,我到时候连你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而且,很难说张铄会不会反悔,你可要想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