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玖玥第二次与林期过招,如果上次在椰城林期自作主张接听徐郅恒的电话算正式宣战的话,这次在公共场合发射酸言碎语显然是打算向她发起一场唇枪舌战的正面进攻。
当一个女人因为男人对另一个女人产生敌意时,无论这个男人在她生命中充当何种角色,理智,随时随地都会幻化成一股恶气,导致她无法辨别是非、无法权衡利害关系、更无法控制自己的行为能力。
许玖玥向来是不惹事儿也不怕事儿的主儿,除了在工作中忍受衣食父母,即便是乳臭未干的小孩子,兹要是招她不痛快,她势必会一撅到底。
她腰杆笔直地端坐在高脚凳上,对上导购错愕的眼神,大气从容:“就听你们三少的,去拿吧,多谢。”随即扭转高脚凳,双脚轻盈落地,迎向从步行街一侧入口进店的林期。
许玖玥本能不想影响人家做生意,微微一笑,一招制敌:“林主管眼光才是真的高,看上的男人永远得不到。”
林期穿了一双jiychoo厚底水钻运动鞋,姣好的身段站在高端消费场所本是靓丽夺目,可当许玖玥行至她对面,与她仅一步之遥时,无论是身高还是底气,她都分分钟被许玖玥比下去一截。
许玖玥真算不上倾国倾城的顶级美人,外貌分气质占三成,单独看不惊艳,一旦有对比,却很少输。
矮就是矮,短就是短,输,就是输。
林期瞳孔紧缩,浑身感官绷到几近僵化,嗓音压抑愤怒:“许玖玥!你以为你是收割机吗?!所有本事都用在男人身上?霸着二哥还不够!非要圈拢所有高富帅都围着你转?!”
许玖玥唇角浅勾,回头朝甄浚笙抬了抬下巴:“owen,有美女夸你高富帅,还不过来道谢?”
甄浚笙没看懂二人关系,加上之前帮徐郅恒套路过林期,不知其中纠葛,不敢轻易暴露。
他边靠近女人的战场,边装腔作势道:“二嫂,这美女我好像见过……咝……在哪里见过……我一时想不到了。”
一个称呼,瞬间让林期的心凉了半截,同一个局上下来,甄浚笙和徐郅恒必定关系匪浅,她当时选择上甄浚笙的私人飞机也是急功近利,退而求其次,不愿放弃能跟徐郅恒产生交集的任何机会,可究竟是靠近圈子还是掉进圈套,不言而喻。
许玖玥好心好意提醒:“上周末你们在海城吹过同一屡海风。”
甄浚笙故作恍然大悟状:“哦~~~想到了,期期,不好意思,我上周末从海城回来就病了,当天夜里还去挂了点滴,我有安排人照顾你哦,你不会生我气的吧?咳咳……”话落他还咳嗽几声。
许玖玥有点听不懂,心生疑惑却依旧保持悠然自得,只不过这位置好像是个空调口,她忍住搓胳膊的冲动,隔岸观火。
甄浚笙见林期绷着红唇不讲话,再次歉意补充:“我这两三天刚缓过来一些,本想去春坎角找你,可我看了看我三叔发过来的账单觉得有点不值,不打算接盘,你想玩就继续留在港城,玩够了我派人送你回内地,真不好意思,我感冒这段时间一直吃素,幸好有人关照你,别生我气嘛,好不好?”
话落,他微微偏头朝林期凑了凑,目光殷切期盼,发挥着诱哄的内功。
甄浚笙的港普很好听,而且他语气含笑,歉意十足,宠溺的口吻、令人一头雾水的台词,像是在哄气头上的女朋友,许玖玥隐隐猜到些可能,可她不能轻易干涉。
林期盯着突然凑近的甄浚笙,心生凄凉:“是不是二哥?”
甄浚笙装可爱,抬手挠了挠头,诧异道:“你就算不跟着我叫三叔,也该叫三哥的哇,三叔不喜欢强迫人的喔,怕被女人诬赖强奸,春坎角那边每间房里都有安夜视摄像头的哦,唉……还是怪北方的天气,期期你这么漂亮,若不是我重感冒,一定会好好跟你谈一场恋爱的哇,毕竟我们是一见钟情,再见倾心,第三次见,期期还是让我惊艳,不过好可惜哦,林期小姐,似乎是……过期了,嗯?是不是?”
林期气的浑身发抖,左手腕上挎着的dior羊皮戴妃包提手被右手指甲掐出好几道深痕。
徐郅恒的威慑跟甄浚笙的哄骗比起来,简直就是冰火两重天,刚淋过暴雨的人,哪怕是有人向你递根火柴都会感恩戴德,何况是带你走进一间别墅,靠近炉火。
那晚游轮上的豪华派对可以说是很成功,除了辉煜安排的嫩模和女公关,后半夜登船的乐成娱乐的女艺人们几乎都完成了上流社会的有效社交,有几个乐成的女艺人第二天都是被豪车送到录制大厅的,录制期间也不乏公子哥豪掷千金探班送温暖。
林期硬件条件不错,从小到大不乏追求者,珠玉在前,瓦石难当,徐郅恒的一个笑脸比那些舔狗给她下跪都值钱,可他不可能再对她笑了,有个条件相当的甄浚笙给她脸,她舍不得不要。
林期面对着甄浚笙这张假脸,强压翻涌的气血,反击道:“三少这么喜欢一见钟情,怕不是今天跟许总监也是第一次见吧?”
“啊啾~”
“阿嚏~”
许玖玥和甄浚笙异口同声打了个喷嚏,甄浚笙从羽绒马甲兜里抓出一大把印有valogo的餐巾纸,递给许玖玥的样子自然顺畅、憨态可掬,俩人对视着默契地眉开眼笑,并未被林期的挑拨影响丝毫。
许玖玥虚握空拳轻掩口鼻笑容娇俏,甄浚笙竟也微微看痴,盯着许玖玥语气意味深长:“我还没玩够,可不想轻易栽了。”
林期阴阳怪气:“这么说三少是承认对许玖玥有意思喽?送礼示好,是打算抢兄弟的女人?”
许玖玥擦了擦鼻子随意道:“林主管,你脑子里是住着个tvb编剧吗?这么喜欢抢别人的东西,难不成上辈子是死在牢里的抢劫犯?”
许玖玥并不了解林期的身世,无心的一句反讽却直直戳在林期心底最见不得光的切骨之恨上。
她一把薅下手腕上的小包,怒瞪着许玖玥砸向她,低吼咒骂:“许玖玥!这就是你的本来面目!装的心怀大爱还不是瞧不起家庭有污点的人?!”
甄浚笙早在林期抬手之际便伸出手臂挡在许玖玥身前,戴妃包被拦下的同时,许玖玥后退半步,须臾间又被一个温暖柔软的怀抱笼罩,她低头一看,是一条dior动物世界羊绒披肩。
徐郅恒低沉磁性的声音在她身侧倏然响起:“林期,犯错和犯罪是两个概念,错与罪,二者区别很大,我给过你机会,你若是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的底线,我不会再留丝毫情面,至于我的底线是什么,我想你应该清楚。”
林期捏紧双拳,尽量压低声音声讨:“二哥!你真的是被许玖玥给骗了!她当着你和背着你根本就是两个人!”
许玖玥拢着暖烘烘的羊绒披肩心觉好笑,这是她跟林期第二次见面,林期怎么好像比初恋还了解她,背着徐郅恒的许玖玥究竟有多不着调,她怎会知道~~~
甄浚笙适时出来打圆场,他贴心地拾起林期的小包,用擦过鼻涕的纸巾扫了扫上面并不存在的灰,闪着无辜的眼神卖乖:“不好意思二哥,期期是我从海城带回来的,带回来我就给忘在春坎角了,刚她误会我和二嫂的关系了,是我没处理好,真不好意思,二嫂。”
许玖玥瞥见导购端着个托盘从角落暗门拐出,大大小小的盒子里应该是给她找的货,她浅笑着道了句“没关系”,随即利落转身回到老位子上等着试戴,某些女人求而不得跑来发疯,继续纠缠只会跟她一样掉价。
徐郅恒没有立即跟上,他掏出一张卡片递向林期:“既然到了港城,有什么困难就打上面的电话,你和佩姨不一样,你没在家里工作过,你不拿她当少奶奶也没关系,但我希望你能牢记我说过的话,还有,记住我的底线。”
他语调平和,目光淡漠,像是在关心下属,又像是在打发不相干的人,不似船舱里的暴怒,却同样渗着彻骨冰寒。
林期接过卡片,一口唾沫一个钉:“二哥说过的话我早就烂在肚子里了!早晚有一天你会亲口承认自己看走眼!”
徐郅恒收回递卡片的手插进裤袋,面无表情地转身,跨步至柜台前,见导购已将多个饰品礼盒摊在许玖玥面前,瞬时挂上温和浅笑,优哉游哉地开始帮她试戴,两人自然融洽地讨论饰品款式、色泽、大小,丝毫未受刚刚的插曲影响。
两人琴瑟和鸣的场面让目送林期强撑着离场的甄浚笙不禁心生敬佩,究竟是许玖玥本性如此?还是徐郅恒调教有方?这样的气度真真是当之无愧的正室典范,待他回头是岸,定是要向他二哥讨教一番……哦,徐二少不叫把‘正室’二字常挂嘴边。
“怎么样?”甄浚笙收起揣测,笑容乖顺。
许玖玥从披肩里伸出细腕任徐郅恒给她戴上doublewu手链,拍板:“就是它了,开票吧。”
关于那场被扑未遂事件,徐郅恒心中的惶恐早已在跟许玖玥日渐浓厚的准夫妻感情中转化成个屁,随风而去。
最重要的,担心被要挟的过失才是把柄,他早已布好局,定下对策,内心坦荡毫无畏惧。
等待开票结账的短短几分钟,甄浚笙编筐编篓,收了个口,将自己如何在游轮上对林期产生兴趣、次日如何在酒吧偶遇林期、后又如何顺利将她带回港城的过程三言两语讲给许玖玥听,像个分享八卦的男闺蜜。
甄浚笙:“我就是想尝尝北方女孩子什么味道,没想到被我三叔抢先一步。”
他偷偷告诉许玖玥:“她还是个雏儿,我三叔送了块停产的蓝盘鹦鹉螺给我,就当补偿我了。”
许玖玥:“啧啧,我觉得你不该收三叔的表,这不成人贩子了嘛。”
甄浚笙:“人贩子?”
许玖玥:“或者……古装剧里的‘龟公’更贴切,这是违法的,以后可不能干这种事儿了,越是容易赚的钱越昧良心,擦边球可不好打……”
徐许两口子要去远舟铂骊酒店套房换装化妆,法普小课堂告一段落。
别了甄浚笙,许玖玥没掖着藏着,打算当机立断,及时解决潜在的夫妻内部矛盾。
她在人来人往的廊桥中央站定,徐郅恒自然停下脚步,与她对面而立。
只听她没什么情绪地提问:“林期的事,你自己解决还是我来解决?”
他面色无异:“什么事?”
许玖玥轻笑:“她去游轮,是不是为了你?”
徐郅恒:“是。”
许玖玥:“徐郅恒,你不必借owen的口向我自证清白,你觉得有必要告诉我的事,你说,我就信,前任我都不在乎,何况是个翻不出浪的林期,她究竟是犯法还是犯错都与我无关,但若是与你有关,该我出手时,我绝不会手软。”
徐郅恒双手扣住她小巧的肩膀,不慌不忙:“宝贝,我们曾经因为误会差点走散,没有你的日子真的度日如年,你这么聪明,应该猜得到,我若是有什么把柄在林期手上,绝不可能让她出现在你面前,我不告诉你是不想给你添堵,处置那些不相干的人,会脏了你的手,林期跟owen来港城完全是自愿,他一没下毒二没绑架,我们不会做任何违法的事,某些人为你杀人你不在乎,我若是为你越线,你一定会伤心,我答应过你师兄,只能气你,不会再伤你。”
360°全景玻璃廊桥仿若悬空,夕阳透过玻璃笼罩在徐郅恒周身,他的发顶、睫毛似乎被照得微微透明,可他心里究竟在想什么,许玖玥看不透,也不想完全看透。
林期究竟做了什么惹得徐郅恒借他人之手蓄意报复?
他觉得没必要叫她知晓,她就不会刨根问底。
她莞尔道:“是不是林期换了目标伤你自尊了?她从前可是对你很有意思哒,转脸儿就相中甄高富帅了,说不定将来还能嫁入甄家,你们还得称她一句三婶儿呢。”
徐郅恒在阳光下表白上瘾:“那些不相干的人都恨死我才好呢,宝贝,我只在乎你爱不爱我,你必须只爱我,因为我,只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