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三角,是指位于泰国、缅甸和老挝三国边境地区的一个三角形地带,因这一地区长期盛产罂粟等毒品、是世界上主要的毒品产地,而使“金三角”闻名于世。
该地区在20世纪出现了许多极富盛名的大毒枭,长期以来,这里一直活动着多股反政府武装和其他毒品武装势力,故又被称为“冒险家的乐园”。
这些毒枭为了生产和贩卖毒品,组织了一批批装备精良的地方武装,公开与缅甸、泰国等政府抗衡。
这里,是很多梦魇的开端,在这片欲望、纷争与战火并存的土地,即便是萌生爱情,也注定是一段处处是错的纠缠。
上世纪以来,华国政府禁毒力度日益增强,肃清国内毒贩的势头从未松懈,截断制毒源头势在必行。
顾南征从暗桩线买来消息得知,许家栋一直躲在丰沙里人称‘教父’的大毒枭麦沙的营地,他以r籍商人的身份找中间人斡旋多日,终有机会成为麦沙的座上宾。
像麦沙这样的大毒枭,神龙见首不见尾,掌握巨大贩毒集团与各国黑恶势力长期合作仍不知满足,贪心好似无底洞,多年紧盯华国市场这块大蛋糕,日夜蠢蠢欲动。
昨日黄昏,三方势力首次汇合,许家栋手上有水路有船运,顾南征手上有资金,麦沙手里的货,待价而沽。
许家栋手上的大多资源早已被华国政府冻结,一直以泰国的寥寥生意作为筹码,粉饰太平。
麦沙不可能跟任何人讲交情,他看重的只有利益。
顾南征提出:“我本是跟许老板的弟弟合作,现在许二少的大笔资金在我手上,想分钱都找不到人,关于往华国送货试水,不知许老板有几分诚意,你要求的利润中心早已超额收盘,我不想冒险,不如许老板代替许二少跟我完成剩余交易,跟我回电信中心走一趟,如何?”
许家栋在泰国潜伏多日,只为等一个机会东山再起,胡家骑在他脖子上作威作福,几乎占了他所有地盘,他卧薪尝胆,主动分享自己苦心隐藏多年的黑色线路,过了湄公河,仅需一天一夜,便会有买家接应。
他们这种人,大多有多重身份,障眼法逃过警方的追捕确实需要费些功夫,可躲避胡家不按套路的围追堵截才是真正让他耗费元气。
许家栋左臂缠着绷带,眼白浑浊,不得不承认,他是真的老了。
他皮笑肉不笑地发声:“家樑的钱就当他自己入股,等将来他有机会出来,姜总再分给他也不迟,这次我只占运输分成,承蒙教父关照,第一笔,我只要两成。”
麦沙目光阴寒:“我不会关照任何人,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姜总若是信不过许老板,不如自己玩一票。”
许家栋一听,这是要直接将他甩包,麦沙是他唯一的机会,他筹措资金多日未果,若是错失此机,失了翻身的机会不说,没了利用价值,藏身之所都将被收回。
他绷起神经,等着年轻的姜总回复。
顾南征面色淡淡,声音清冷:“华国军方和警方都在搜捕许老板,我实在没法完全信任一个亡命之徒,电信中心的盘本就是许二少自己操控的,我拿在手里就是块烫手山芋,许老板不接过去,我只能全数上缴华国政府,往华国贩毒,我暂时不考虑参与,如果教父需要投资生产,或是扩充军火库,姜某人均愿亲囊相助,义不容辞。”
话落,他抬了抬手,多名手下搬了四个铁皮箱进门,在麦沙手下的ak4枪管下弯腰掀开箱盖,制作精良的各型号枪支弹药满满当当,四大箱。
军火好比死神,毒品好比睡神,军火可以消灭人的肉体,毒品则是蚕食人的灵魂。
姜海银过世后,顾南征陆续停掉了家里所有灰色生意,只保留了军火生意,从库存到买卖,均是在他的整合下越发精良,否认不了,这些热兵器的脉络已经流淌在他的血液里,跟他的姓一样,想抹都抹不掉。
他浅勾唇角,向麦沙示好:“教父,除了往华国销售毒品,所有生意我都可以考虑,这是见面礼,一点心意,请笑纳。”
麦沙眼里划过一抹玩味,虚心向年轻的姜总请教:“贩毒到华国黑市,利润有100倍不止,国际军火市场价格透明,利润远不及贩毒零头,姜总舍近求远,莫非是另有所图?”
顾南征沉着冷静:“教父,现如今华国国力昌盛,国防力量强悍,我在华国有很多正当生意,若是为了这次不知前程的试水惹上官司,因小失大,以许老板现如今的实力,恐怕没法赔偿我的损失,我跟许老板兄弟几人无仇无怨,本是想借许老板弟弟的手打脸仇家,现如今付出了人力财力,回报却石沉大海,许老板若是连给弟弟收拾残局的担当都没有,怕是没有再谈下去的必要。”
气氛突然安静,潮湿的空气交织着所有人诡谲深沉的心思,像100年前的罂粟一样,在罪恶之源迅速蔓延。
顾南征抬了抬手,众手下留下军火箱,全数退下。
麦沙见状,微微倾身,眯了眯眼,锐利的目光射向许家栋:“许老板,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们华国人重情重义,姜总是来给你送钱的,又不是来要命的,你们的账没算清,面对那么大一笔钱你若是一味贪生怕死,他日就算你手持重金过来同我交易,我也只能给自己留有余地。”
许家栋磨了磨后槽牙,沉声道:“教父,燕城胡家最近一直在打压我,我的水运线路和我的命绑在一起,一来一回,你能否保我的命?”
麦沙一动不动,死盯着许家栋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给出承诺:“先吃饭,天黑送你们出营地。”
一个充满原始欲望的酒宴开席,麦沙话落片刻,一群穿着纱笼的赤足少女端着美酒佳肴鱼贯而入,她们右肩裸露,头饰耳饰精致,妆容同衣着一样华丽隆重,可无论如何装扮,也难掩稚气,如果是作为侍女,这帮顶多——尚算得当,可随后落座的一帮麦沙的手下无一——。
烟花纵横,杂沓其中,令人唏嘘。
麦沙————,土皇帝般————。
顾南征强装镇定,接受少女的添酒布菜,觥筹交错间,假意趋炎附势。
麦沙向二人示好:“姜总有诚意,我也不落后,天黑之后昂格和帕拉带队护送二位,路过首领的地盘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打点一切。”
说罢他又摆了摆手,进来两个赤足少女各端了10杯银器酒盅,身姿摇曳地分给在座所有男人,包括顾南征。
以昂格和帕拉为首的麦沙手下全部端起酒杯一饮而尽,随即均是对身侧少女更进一步粗狂贴靠。
音乐也掩盖不住整间屋子里———,顾南征只觉胸口发闷,强忍不耐恶心,按兵不动。
麦沙举起银器酒盅对着许顾二人祝酒:“预祝我们合作愉快,我这里没什么娱乐,许老板,姜兄弟,尽情享受。”
他等着二人举杯。
许家栋略为难:“教父,晚上要赶路,我怕体力跟不上。”
麦沙哈哈笑:“量很小,没有延时功效,助兴而已,————。”随即转脸看向顾南征。
顾南征淡定道:“教父,——我不习惯,你们尽兴,我出去等。”
麦沙忙拦:“不必。”他拍了拍手,随即进来一个半遮面的女孩儿,确切说,是女人。
女人麦色肌肤,身着一袭金色波隆披曼泰服,姣好的身段曼妙轻盈,纱笼裙纹理飘逸,在酒桌中心站定后便开始在这恶魔境地翩翩起舞。
麦沙扬声招呼许家栋:“许老板,干杯!等你带着资金凯旋!”随即仰头干杯。
许家栋破釜沉舟,干了杯中酒。
在场仅余顾南征一人保持冷静,他静坐在蒲团上,努力心无旁骛地欣赏眼前的轻歌曼舞。
女人应该有二十岁往上,身形明显比其他少女成熟。
舞着舞着,她脚步移向在场唯一的看客。
逐步靠近,顾南征惊觉她面纱上的眼睛竟神似许玖玥,她双眼皮又宽又深,瞳仁黑亮莹润,在这奢靡淫乱的人间炼狱如月光般干净清朗,最重要的,是她左侧眼角下镶着一枚钻石,那个位置,正是许玖玥的泪痣。
顾南征没喝那杯银器酒盅里的助兴酒,但也喝了不少,纵有五分醉意,他也并没有被这双神似玥玥的眼睛搅得意乱情迷,淡定地欣赏完整支舞,朝女人抬了抬手腕敬酒道谢。
女人光着脚靠近,银铃晃动,她跪坐在顾南征矮几面前,眨了眨眼:“我叫拜俪。”
顾南征轻点头:“tycho。”
拜俪:“我在清迈见过你,你在寺庙里跪了两天一夜。”
顾南征眸中闪过一抹仓惶,抿了抿唇没接话。
拜俪眼睛弯了弯,说了句华文:“我觉得……我可能有点喜欢你。”
顾南征脑子轰的一下,一股热流从胸口炸开,瞬间糊了整片,一模一样的话,许玖玥也说过,一个字都不差。
周遭欢爱的声音缩回地狱,顾南征被女人左侧眼角下的钻石晃的微微出神,可他心里清楚的很,玥玥只有一个,眼前的女人谁都不是,他甚至连她的名字都没记住。
拜俪说回英文:“你是华国人,我听见你在寺庙里读诗。”
他依旧保持沉默。
拜俪微微歪头向前凑了凑:“你可以带我走吗?你这么好,你跟我哥哥说,他一定会同意,他还会给你一大笔钱。”
拜俪见顾南征面露疑惑,轻快解释:“教父是我哥哥,我在清迈读的大学,家里的生意他没叫我碰过,我也从没有过男人,我很干净。”
顾南征调整好心绪拒绝,声音淡漠疏离:“我不缺钱,也不缺女人。”
拜俪眸色暗了暗,身子落回跪着的腿上,垂眸琢磨了一会儿重新抬起头,眼里重添璀璨,一字一顿地说华文:“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又是似曾相识的台词,从前他从西北四环外的华清园公交倒地铁,地铁倒公交,去东五环外看许玖玥,临走前,她总会问一句:‘南征哥哥,你下次什么时候来?’
两人会在二外图书馆一起看书,看累了就去门口下馆子,许玖玥最爱吃二外北门外一家东北菜馆的锅包肉,服务员上桌时会随口说一句,‘趁热吃’,许玖玥会趁热先挑上面点缀的葱丝和姜丝吃,都挑干净了才开始嘎吱嘎吱嚼肉……
天擦黑时,她会带着他钻二外的小树林儿,说这是大学情侣谈恋爱必备项目,不远处的长椅上总有双双对对拥吻的情侣,可许玖玥不喜欢,她大多会主动亲他,浅尝辄止,随即退开,捧着他的脸夸他:‘南征哥哥,你好帅啊~你要努力赚钱呀,我们争取留在燕城!’
她会讲很多对二人婚后美好生活的设想,还扬言以后赚钱一定不会比他少,她生动的语调,欢快的情绪,让他后来每每回忆起她说的那些设想,都觉得仿佛真的发生过,真实又遥远,恍如隔世。
遥远的不是过去,而是没有她的未来,一切都变了,从他变成姜正宇的那一刻起。
如果能变回顾南征,他想对她说:玥玥,在这什么都善变的人世间,我最大想心愿,就是和你一起看永远……
姜正宇坐在这人间炼狱毫无违和感,可顾南征不会,玥玥更不会。
无论是十五六岁嚣张跋扈的玥玥,还是十八九岁明媚乖巧的玥玥,都澄澈美好,如月光般皎洁。
明知不可能,可还是无法停止爱她,不必自责痴心妄想,地狱里的人,总会向往被美好的月光笼罩,惠风和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