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头看了一眼沈南葵,“我走那日,恰好是你结束试讲的第二日。”
沈南葵摇头,“别到时一个学生都不剩了,岂不叫你取笑?”
“怎会?娘子讲课的方式由浅入深,张弛有度,我瞧那个刺头学生杨泽,近来对你都服气得很,迟早见你都恭恭敬敬的。”
“焉知不是挨了戒尺,所以才怕我?”
她到了私塾,也比在顾家更严厉了。
私塾关了大半年再开,学生的水平参差不齐,她这课也不好上,既要顾及那些有底子的,也要关照年龄小刚启蒙的,是以讲课时的要求便高了些。
“咱们不妨赌一把,我打赌交束脩的人,定然有这杨泽。”
“赌什么?”
“谁若输了,便替对方捏肩如何?”
“成交。”
宋冬儿看着两人说说笑笑,直接忽视了自己,竟委有些屈地想哭。
他们两人越发如胶似漆,真要等到川哥哥高中,到时他心里还有自己的位置吗?
她心里莫名一阵焦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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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日后,试讲结束。
沈南葵原以为,交束脩的人数能有七成,她便心满意足了。
却没想到,所有学生都补交了束脩不说,甚至还新来了一个男孩,两个女孩。
学馆里这下可算是坐满了。
学生们带来的米粮太多,沈南葵和顾逸川拿不了,杨泽身为私塾学子之首,竟主动来帮忙。
有他做榜样,学生们纷纷上阵,你一包我一包扛着东西往顾家送去。
一路上浩浩荡荡的,众人都为之侧目。
顾逸川叹道:“娘子,是你输了。”
沈南葵心中也颇为感慨,“愿赌服输。”
这番阵仗,远远地便已惊动了顾母,看着一个个身穿儒衫的小儿郎们向自己作揖问好,顾母面上倍觉有光,十分和蔼地邀请学生们进屋喝茶吃果子。
沈南葵也同他们在堂屋中歇息,杨泽忽然举着一个桃子捧到她面前。
“夫子吃个果子吧。”
沈南葵没有伸手,先问道:“杨泽,你跟着我这些日子,心中可有什么想法?”
杨泽一改最初的不逊,恭敬道:“夫子讲课讲得很好,学生很是受教。”
沈南葵摇头,“不,我问的是你对女子上学的看法。”
杨泽面上涌起一阵为难,思索半晌才道:“学生不知如何说,但这些天亲眼所见,女孩也很聪明,就如顾文巧才七岁,她竟能答出我参不透的术算问题,而且,我家中的妹妹,近日也闹着要上学……”
沈南葵微微一叹。
“其实,让你们男女同堂,的确是有不妥之处,不过这已是我能力范围中,能做到的最妥当的了,孔子说,有教无类,我希望你能放下成见,用心去思考,女子虽不能科举,但学以立身,她们在这世上,总归是有自己的作用的。”
“就如夫子一样对吗?”杨泽抬头看她。
“不,在这个世道之下,我做的这些,还微不足道。”
杨泽所有所思,连手中的桃子被沈南葵拿走也没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