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再放纵下去,恐怕后面再想凝聚军心,就没那么容易了。
姜映梨看向了雨幕,撇了撇嘴。
等到晚间时,帐篷里来了个不速之客。
是孟藻。
他浑身湿了一半,脚上还有脏污的痕迹,头发紧贴着头皮,潺潺流着雨水。
他刚闯进来半步,就被焦斜横着伸出的刀鞘拦住了脚步。
他不得不止住步伐,皱眉道:“我找姜大夫。”
焦斜也拧眉,冷冷道:“身为男子不该擅闯女子的住处。你且在外头等着,我去跟东家说一声……”
姜映梨在里头听到声响,扬声道,“没事,让孟侍卫进来吧。”
焦斜这才让开位置。
孟藻觑了他一眼,倒没有生气,而是快步冲进了帐篷里。
姜映梨见他这副狼狈的模样,不由诧异,“孟侍卫,你这是……”
“姜大夫,我知道你素来擅制药,我先前打听过你,听说你连平阳世子的喘鸣之疾都能做出对症的药,而且当初连痢疾都让你攻克了。”
“那么想必对比那些,病马更是小菜一碟吧?”
孟藻说道。
姜映梨还没回答,旁边的温袖忍不住出声道:“孟侍卫,人和马总是有分别的,不能一概而论……”
“有什么分别?不过是一个能说话,一个不能说话罢了。”孟藻反驳,转向姜映梨,“姜大夫?”
“之前去的大夫们……”
“别提了。”孟藻提到这个就着恼,“军医下药剂量重,普通的大夫又犹犹豫豫的,已经治死了五匹马,再耽搁下去,恐怕……侯爷正大发雷霆呢!”
要知道战马价格甚高,一匹千两起步。
“上回治痢疾的药,姜大夫可还有?不然先拿些去,给马用一用,总归不能再这样耽搁了。”顿了顿,他保证道,“姜大夫别担心,这件事我不会透露给旁人,就是马死了,我也一力承担。”
他就是想给侯爷分忧罢了。
“我去找找。”姜映梨倒没拒绝他,而是转身装作去翻箱笼的样子,从空间里拿出了所有的黄连素,一一装入了瓷瓶内。
她走了回来,想了想,“我跟孟侍卫过去看看吧!”
孟藻微讶,颔首道,“好,有劳姜大夫了。”
说着,他走了两步,想起没带伞,他迟疑着顿住脚步,“伞……”
“这里这里。”温袖连忙从角落拿出一把油纸伞,“我陪你一起。”
她也有点不放心。
姜映梨摇了摇头,“外头雨大,你就别出去了。而且咱们帐篷里那么多东西,还得要你守着呢!有焦斜陪着,没事的。”
温袖被劝着只能作罢,看着姜映梨持着伞进入雨幕,三人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黑夜里,心口有些不安。
马厩被安置在最后方,一来是牲畜身上的味儿,二来是为了避免踩踏事件。
夜里地上都是水洼,越是走近越是能闻到那股浓郁的气息。
小灯笼已经被风吹得东摇西晃,焦斜将灯挡在身侧,才没有被吹翻吹灭。
走得更近时,还闻到了淡淡的血腥气,哪怕被雨水冲淡了,依旧萦绕着不散。
姜映梨心中一紧,想起以往的萧疏隐的做派,忍不住开口问道,“……孟侍卫,下午还发生了其他什么事吗?”
“什么?”孟藻没听清楚。
姜映梨直白问道,“有人死了吗?”
孟藻一怔,半晌,才淡淡道,“嗯,军法处罚了两个人。”
他觑了眼姜映梨,黑夜里看不清她的神色,但想到她是个姑娘家,难免胆小,就解释了一句。
“怠慢了水食,马才会有此一难。侯爷领兵,素来讲究听命行事,个人懒惰,自是要受罚的。”
当然,里面涉及到更深层的东西,他并没有说出来。
这些跟姜映梨并没有关系。
姜映梨听到又死了人,再闻到那股味儿时,就愈发难受了些。
等走到马厩处时,就看到一排灯笼闪闪发光,周遭还有不少将士把手,地面的水洼在夜色里反着光。
萧疏隐站在搭建的茅草屋檐下,大半脸色隐在夜色中,只有料峭的薄唇露出来了,愈发显得比刀锋还冷冽。
他身侧站着几个脸色惊恐的大夫,个个擦着汗,一脸忐忑不安。
对面的马厩里还有两个大夫来来回回的走动,仿佛是检查那些马匹的情况。
孟藻几人走进来时,并没有太大的声响,但萧疏隐的视线却很精准的落了过来。
孟藻顿了顿,有些尴尬地领着姜映梨上前来,垂头拱手道,“将军。”
姜映梨也从善如流行礼。
萧疏隐冷冷地打量着姜映梨,又转向孟藻,“你领着她来干什么?”
姜映梨一愣,抬头看他,却只看到他线条分明的侧脸。
这是什么意思?
孟藻也是愕然,但萧疏隐的问话,他也不敢不回,硬着头皮道:“……我是想着其他人治不好,但姜大夫医术超绝,从前又有治痢疾的经验,这次应该能……”
萧疏隐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治畜生和治人能一样吗?连军医都束手无策,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有什么办法?”
孟藻:“……”
他有些闹不明白侯爷的想法了!
这时候不是应该让姜大夫试试承接下烂摊子吗?
说不定就真的妙手回春了呢?
姜映梨微讶,她扭头看了看不敢置信的孟藻,又转头看萧疏隐。
这是拒绝让她治?
萧疏隐没有管两人的想法,冷冷道,“还不带人回去。这里是个妇道人家能踏足的吗?孟藻,你真是愈发没规矩了,回头去领罚。”
孟藻:“……”
他是真的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但侯爷说的总是对的。
他挠了挠头,有心想说话,可对上萧疏隐冷冽的视线,只能丧气道:“是。”
此时,旁边一脸生无可恋的郑大夫被强行抓来当了壮丁,刚才还被威胁了一番,看到姜映梨来,他还有些担忧和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