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幽幽然叹气,眼眶微红。
凌崖迟心口一软,抬手揽住她,“大嫂若知你尊她爱她,定能理解。何况,阿曜体弱多病,本就是……”
亲母体弱,胎中就养得不妥当。
这话他不能说出口,生生扭转道:“……受惊早产之故。”
赵姝妍垂着眼眸,适时的开口问道:“你刚才为何突然限制昭昭外出?沈隽意不是谢家子吗?昭昭是小孩心性,并非真的就对沈隽意情根深种,兴许就是想与新表兄亲近亲近。”
“退一万步说,就是昭昭真有这心思,就如先前所言,谢嫂子喜爱昭昭,谢知彰她是配不上,但沈隽意这种身份回京认亲后,难道谢家就真让他只娶那么个村妇?”
“那村妇我先前也见过,与沈隽意确——不大般配。”
她说得委婉。
但心中却不以为然。
她初初见着身为侯府嫡出的沈隽意娶了姜映梨时,是倍觉好笑和畅快的。
毕竟平阳公夫人谢氏骄傲了一世,恐怕都不曾料到,她半辈子如珠如宝捧着的儿子是假的,而真儿子娶了个连侯府烧火丫鬟都不如村妇。
凌崖迟:“……”
他视线游移:“这不好说。我看那姜映梨,丰腴娇媚,虽不是时下风流婉约之美,却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他习惯性一说,霎时就觉得自己说岔了,扭头对上赵姝妍似笑非笑的目光,刚要大呼,就听赵姝妍冷笑:“这世上哪个姑娘在你眼里不是美人?”
“凌崖迟你当真是死性不改。”
说完,她推开人,拂袖欲走。
“等等,夫人……”凌崖迟知道要是叫她一走,两人好不容易修复的感情又该有裂痕了。
“你听我解释,我与那姜映梨真没什么……我,我就是动尽世上的女子,又如何能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
闻言,赵姝妍脚步一顿,目光犀利望来,“你何意?”
两人一直感情不睦,凌崖迟虽花心,但他有个特点,府中除了他院内的丫鬟,其他院内亲眷的他是半个不动,就是真送上门都是如此。
她眯着眼,讹他:“我今日就觉得你很奇怪。你的问题也很是奇怪,你从前从不关心府中女眷的情况,毕竟要避嫌。今日你却主动问起大嫂产子时的细节……”
“所以是那沈隽意的身份有问题,更或者说阿曜?”
“我没有。”凌崖迟抬手盖住脸,喃喃道,“我知道你一向聪明的……”
他以为是赵姝妍冰雪聪慧,却不知她是主导,只要根据最近的情况倒推,立刻就能得出结论。
他呼了口气道,“没错。那沈隽意不是谢家子,乃是我们沈家人。”
闻言,赵姝妍的心微微一沉,旋即而来的,却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兴奋。
这桩掩藏了快二十年的秘密,终于以这样的方式要揭露了吗?
那么,他们调查到哪种地步了呢?
她想起当年埋的后手,问道:“有什么能证明?当年我们回京遇到劫匪,随行不少丫鬟婆子都受难,就是两个稳婆都不知所踪了。”
“你们可寻到接生之人?亦或者是仅凭一张脸?”
“我当时虽住在隔壁,但的确不曾见到有何人敢大胆配合个农妇偷换孩子。这事到底牵扯甚广,可别轻易下定论。”
凌崖迟:“我知道……所以我想的是,让大哥或者大嫂偷偷来一趟,滴血验亲。”
“另外,谢家已经在去搜集更多的证据。这件事,你别管。”
“而且,光是那一张脸,谢家也无法置之不理的。”
“你盯着点昭昭就行。我先去写信!”
他摸了摸赵姝妍的脸,满腹心事地离开。
赵姝妍微微扬眉,待得看不见他的身影,才转身往回走,嘴角翘起。
事情真的是越来越有趣了。
搜集证据?
呵,当年她早就做得彻底,唯一的破绽……他们是决计找不到的。
“曦光霁曙物,景曜铄宵祲”,可见平阳公夫妇对长子凌降曜投入的期望。
她想看看,亲子无法证明身份,养子多年养育,情深意重,平阳公夫人又该如何取舍呐?
届时,是母子反目,还是三人母慈子孝呢?
赵姝妍想到此,忍不住哼起了幽州小调。
……
周羡的伤有些感染,好得格外缓慢,姜映梨就先前几日给他用过西药,后面就转而改成中药固本。
但是伤口还是得每日消毒,她刚将碘酒擦到患处,就被周羡握住手。
她挑眉,“疼?”
周羡:“……我就是好奇这乌漆嘛黑的是什么药汁所制?我愿意出钱买方子,或者说,我那地方缺个大夫,不知姜大夫可否愿意前往?”
他粗糙的手指略略拂过姜映梨细嫩的手背肌肤。
姜映梨面无表情地用力一摁伤口,周羡疼得脸色涨红:“……”
这个女人怎么不讲武德!
姜映梨拍开他的手,皮笑肉不笑道:“不愿意。”
小白脸病患,学人撩哪门子妹!
她简单地消毒伤药,扭头对胡菘蓝道:“给他的饮食里油盐都省了。”
顺便去去油!
胡菘蓝面色严肃,边收拾残局边颔首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