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姜映梨起来时,李玉珠已经做好了早饭。
知道她要去柳城,李玉珠早早就醒来准备了。
早上吃的是红糖红枣馒头,甜滋滋的,配着稀饭吃刚刚好不腻。
姜映梨:“说起来,村里有人卖黄豆吗?早上总是吃稀饭,未免太单调了,下次我们可以试试豆浆或者豆花。”
李玉珠刚喝了一口,闻言,她想了想道,“你要是喜欢,今年咱家也种点菽豆。你要是想吃,我等会儿去问问廖家,我记得去年他家种了半亩地,买些回来。”
“豆浆倒是晓得,就是豆花……我就从前跟阿隽他爹去柳城时吃过一回,还真不知道怎么做。”
“这个我会。到时候我来做!”说起这个,姜映梨想起李玉珠和宁老太太几乎都没怎么出过门,便是镇上都去得少。
她便看向旁边慢条斯理,甚是挑剔的宁老太太,“说起来,等我的店开起来后,你们要不要去柳城看看?”
“这……可以吗?”李玉珠眼眸一亮。
“当然可以。”姜映梨笑道,“反正现在宁姨都痊愈了,就是脸上身上的疤痕都消了,肯定没人会想到那茬的。刚好去看看我们的新院子!”
“那敢情好!”李玉珠听着心情澎湃,忙扭头看宁老太太,“宁姐姐,你觉得怎么样?”
宁老太太成天待在屋里也有些无趣,闻言,她擦了擦嘴,无可无不可地点头,“可以。”
沈桑榆也偷偷抬眼望来。
姜映梨冲她笑了笑,“到时候小榆也一起。不过,今天我是去办正事,不好带你。你在家跟她们好好儿的!”
说着,她对宁老太太道,“您不是觉得无聊吗?刚好,以后好好教教小榆,怎么样?”
“你让我带孩子?”宁老太太颇为无语,却也没拒绝。
吃完饭,姜映梨刚背起小背篓,就被李玉珠喊住。
“阿梨,等等。”她拿出一个褐色的土坛子,上面的盖子用草绳捆得结结实实,“这是我前头腌的鱼,里面浸了麻油和素油,放了些黄酒去腥。回头想吃的时候,就夹两块出来蒸一蒸,又有营养又便利。”
坛子不算小,勉强能塞进小背篓。
姜映梨拒绝了李玉珠再让她背些鸡蛋进城的要求,这些小东西再买就是,没必要背来背去,还容易破损。
之前带的是咸鸭蛋,是成品就另当别论,纯粹背鸡蛋就没必要了。
胡掌柜早早就将两个儿子扯起来,倒腾得人模狗样,就站在门口来回张望,见到那道熟悉的身影出现在街角,他眼眸骤然发亮,用力拍着还在打哈欠揉眼睛的小儿子。
“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无精打采的!清醒点!人就要来了!学学你大哥,要是叫人姜姑娘看不上,回头仔细我抽你!”
胡菘蓝被呼得脑门子都嗡嗡作响,他瘪了瘪嘴,知道他爹说到做到,只能抖擞精神,努力站直身板。
相对比胡商枝就显得兴致勃勃,他惦记脚尖一直往前望。
他从他爹嘴里听到很多对这位姜大夫的夸赞之词,之前两回他都赶巧不在家,倒是没见到过姜映梨。
所以对于这位医术高超的姜大夫,他是充满了好奇和钦佩的。
现在得知有机会跟着她打下手,哪怕不能学到多么精湛的医术,光是跟他爹一样开开眼界,那也是极好的啊!
姜映梨走到药铺时,就对上门口的三双一模一样的眼睛。
胡掌柜笑眯眯地迎上来,“阿梨姑娘啊,你可算来了。快进去,我让小竹烧了炭盆子,刚好给你暖暖和。严公子还没过来,咱们先喝两盏茶,我让人去催催。”
说着,他扭头瞪着两儿子,“还不去倒茶来敬茶。”
胡商枝率先反应过来,颔首跑回屋内去泡茶。
姜映梨:“……”
“快快快,姜姑娘快请坐!”胡掌柜热情地把姜映梨迎进去,又推了推发愣的小儿子,“小蓝,还不喊人!”
胡菘蓝回过神来,过年时他是见过姜映梨的,但拜年来的人太多,他又惯来是个文静的性子,故而印象不深刻。
他心里谨记着他爹的话,吞了吞口水,规规矩矩地拱手作揖,“姜、姜师傅……”
姜映梨一言难尽:“……”
此时,胡商枝也端着茶水过来了,他比起弟弟来就更加大方得体些,恭恭敬敬地奉上茶。
“师傅,请喝茶。”
姜映梨觑了眼胡掌柜,“昨天我们可没提过收徒弟。”
“都一样,都一样。阿梨姑娘想要怎么称呼都行,让他们改口就是。”胡掌柜指了指两人道,“这是我大儿子,胡商枝,这是小儿胡菘蓝。”
“商枝清热解毒,菘蓝凉血止痛……胡掌柜很会取名字啊!”姜映梨扫了两人一眼,见他们都身板笔挺,精神烁烁。
胡菘蓝有些矮小,倒是跟板蓝根这名字有点像!
胡掌柜笑了笑:“一般一般,当初本来是想着取个药名能够健康点。特别是我这小儿子,是早产儿,当初差点没活过来,就想着取个菘蓝名字压一压。”
“一根菘蓝,包治百命。是个好名字!”
姜映梨还记得以前听过那句“我是一棵包治百病的板蓝根”,没想到竟然有人真的给孩子取这个名。
她打量着两人,说道:“我需要的是药童,虽然可以偶尔指点你们一二,但我不保证能够教会你们很多东西。至于师徒的名讳,我没想过担。”
“而且,我的店铺是新开在城的,前期定然会很忙很累,你们年岁小,又得离家远,可得想清楚了。若是反悔,现在也是来得及的!”
“当然若是做得不好,我也跟你们爹说明白了,是要送回来的。”
这就是答应两个人都收下了。
闻言,胡商枝和胡菘蓝对视一眼,双双在他爹的目光威胁下,拱手道:“是。我们想清楚了,我们愿意跟着师傅!”
胡掌柜满意极了。
随后严善也带着人过来了,足足有一二十号人,既是长期跑商的商户,要么是请镖师护送,要么就是自己豢养会武的护卫。
陈家家大业大,自然是后者。
这里面十个是家丁,以外十来号人都是配了兵器,人高马大,满脸煞气的护卫,虽然比不得当初姜映梨见过的绣衣使和凌将军府邸的护卫,却也颇能吓唬人。
两人一会面,打了声招呼,既是都用过早饭了,也没多作停留,而是直接押着车出发了。
姜映梨三人蹭了波严善的马车出行,倒是省了一笔车马费。
严善不动声色端详着对面的姜映梨,她很轻松地靠着车壁,胡菘蓝略微局促地挨着她坐,她姿态惬意,略微透过被风吹起的车帘望着外面。
虽然比起大部分姑娘而言,她显得丰腴微胖,不符合大众审美,但她的脸却出乎意料的好看。
“怎么了?”姜映梨注意到他的视线,不解地扭过头。
严善回神,微微一笑:“我很少看到如姜东家这般的女子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你家中长辈也放心?”
“有什么不放心的。”姜映梨说道,“北地经济不如南边,据说江淮等地,处处可见女子掌家做生意。”
“这倒也是。”
“严公子是幽州人?”
“是。”严善颔首,突然想起来什么,轻轻笑道:“下次姑娘来幽州游玩,我可尽一番地主之谊。”
“那我就先行谢过了。”
陈家的马车效率很高,哪怕压着沉重的药材,行进速度对比车马行的车依旧只快不慢。
马车赶到店铺时,高七也刚好在,见到一连串大包小包叠着高高的马车,他先是一愣,直到看到姜映梨从马车里钻出来,他才迎上去。
“姜东家,屋子已经翻新得差不多了。”
自从上回沈隽意那一回后,高七就改了称呼,本来是想喊沈夫人的,但现在看到姜映梨要开店铺,他就更尊敬地称一声姜东家。
姜映梨颔首,“麻烦高大哥了。这些我们晚点再说,这是我买的药材,需得找个屋子放下,等回头药柜安装好,就把药材一一归类。”
“后头的堂屋和厢房我已经打理干净了,可以放在里面。”
严善朝着家丁和护卫点了点头,他们便训练有素的将药材都一一抬进屋去,这些都他们做惯的事情,甚至还会把药效相冲的药分开放。
经过短短的时间里,这间店铺已经焕然一新。墙壁重新被刷白,曾经隔离用的墙被拆掉重砌,就是房顶的瓦都被换过,房梁也被刷了桐油,卫生被打理得干干净净。
严善打量了几眼店铺,笑道:“姜东家的店铺还未曾取名字?”
“见笑了。还不曾忙过来!”
“发现了。”
“眼看午时了,这次多亏严公子帮忙,不如我请严公子去吃顿午饭如何?”
这些家丁们已经把货物分门别类放好,又临近正午,于情于理,也该请人吃顿饭的。
严善也没有推辞,他笑了笑道:“我听说柳城的拨霞供乃是一绝,刚才路上就看见一家春晓楼,不若我们去那边吃?”
姜映梨听他提起春晓楼,脸色有些许古怪。
不过,既是客人所求,她也没拒绝,而是扭头看向高七:“高大哥,一起吧!”
高七本来是想摆手推拒,可看着严善的眼神,很快又改了主意,“那我就不客气了。”
“应该的。这回可多亏了高大哥,我刚好有事想跟高大哥商议呢!”
说完,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去了春晓楼。
春晓楼本来门可罗雀,但姜青柚舍得下脸,求着黎侯爷帮忙挖了几个手艺上等的厨子,重新招了账房,整合了菜单后,终于扭亏为盈。
酒楼从亏损到薄利,再到如今的蒸蒸日上,也不过是短短数月。
而今最让她难受的莫过于这酒楼里安插了姜三婶一家,甚至得了盈利还得分给家里公中,不能再全然进了她的口袋。
姜三婶得了姜映梨的意见后,经过她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撒泼架势,终于是获得了厨房的采买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