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好似看出她的担忧,懒洋洋地说,“我当年既然能封印九婴一次,现在自然能封印她第二次!”
先前岁岁回来时,只是绵绵细雨,此刻外面已变瓢泼大雨。
白泽吩咐小二取一把油伞来,他又侧头看向岁岁,问,“你不信我?”
“信。”岁岁看着他,犹豫了一瞬,又说,“可我信不过他们。”
“是吗?那你倒是给我说说你的顾虑。”
“我若是穆医师…我既已与妖兽联手,直接诛杀你岂不是更简单?你一死,九婴的结界不攻自破。我何必这么大费周章,等你撤结界?万一灭了妖兽,你却反悔了,我岂不是得不偿失?”
白泽的脸上始终带着浅浅的笑意,他认真地听岁岁说完,脸上的笑意却更浓了些。
岁岁没好气地瞪着他,枉她这么担心,白泽竟还像个没事人似的,嬉皮笑脸。
“我说的有哪里不对吗?”
“都对。都对!但是,夫人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白泽把岁岁揽进怀里,俯身在她耳畔一字一顿地说道,“在他们心里,我可没那么好对付。”
岁岁短暂的诧异过后,瞬间了然于心。她竟把这事给忘了,在外人眼里,白泽灵力深厚,是他们与妖兽联手都未必能轻易对付得了的,如神祇一般强大的存在。
“所以在他们眼里,我来了北地,却整日只是带着你到处游玩,迟迟不与他们联络,是我看在相识多年的份上,给他们一个台阶。所谓的叫他们出手压制妖兽,也只是为了试探他们的诚意。”
白泽撑起油伞,岁岁挽着他的胳膊,两人走入绵密的雨中。青瓦粉墙都被氤氲成一片灰白,长街上只有三三两两的归人,从他们身旁匆匆走过。
岁岁伸手探出伞外,清凉的雨点滴落在掌心,又悉数从指缝间流过。
她忽又想起了什么,渐渐慢下脚步,喃喃自语,“不对…穆医师能筹谋隐忍多年,必是个心思缜密之人。你守着神域那么久都不妥协,现在却突然愿意解了九婴的封印,他不会那么轻易信你,你一定还和他说了别的什么?”
“确实。为了打消他的怀疑,我还告诉他一件事。”白泽的声音低沉,断断续续的隐没在淅沥沥的雨声中,岁岁心里觉着莫名的烦躁不安,不知是被这雨声扰的,还是此情此景让她有些想家了。
“什么事?”
白泽目视前方,淡淡地说,“我告诉他,我不忍我心爱的女子像他们一样,陪我在这困顿千百年,我想放她回家与父母兄弟团圆。”
岁岁不知何时停下了步子,震惊地看着他,心口仿佛被人重捶了一拳,闷疼得忘记了呼吸,她突然明白了穆医师打量她的那个眼神。
白泽长身玉立在雨中,一袭白色锦袍纤尘不染,他仿佛已在这雨中站了上百年,亦被雨水洗刷了上百年,清冷得让她觉得触不可及。
他凝视着岁岁,油伞高高地举过她的头顶,替她严严实实地遮挡了天地间繁急的雨丝。
她在伞下,白泽在伞外。
不知是不是雨又大了,岁岁只觉天地万物都被雨水冲刷得模糊不清。
忽然间,白泽笑了,抬手抚去她脸上的泪,“我骗他们的。”
岁岁诧异地瞪大了眼,豆大的泪珠却止不住地往下掉,“你骗他们的?”
“当然。”白泽笑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