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边阅览着名册上的名字和家世背景,边轻声给她解释,“大人仁厚,通常都会选些穷苦人家的女子,家里有了男丁,就会把她们送去做人小妾,或是卖进娼妓馆。她们大多没念过书,也没有什么傍身的技能,往往只能听天由命。但她们到了神域,每个人都会学一门手艺。有了谋生技能,也就不用再依附于人,自立门户。有些胆小怯懦的,大人也会给她们安排一份适当的差事。”
岁岁不由得对白泽投去敬佩的目光。
原本她昨晚还有些同情那些婢子。人族寿命不过百年,她们虽比常人多活三十年,可被消了三十年的记忆,待第二日醒来,自己还停在离家时的那一刻,周遭的人和物却已静静淌过了三十年的岁月,让她们该如何自处。
但现在她觉得,对她们而言,这也未尝不是最好的安排。
“难怪那么多女子想要去神域为婢。”岁岁嘀咕。
嬷嬷合上名册,笑盈盈地说,“今年不同,今年名册上还多了好几个大户人家的小姐。”
“大户人家的小姐去做婢子?”
“岁岁姑娘还记得洛将军的婚宴吗?当时大人…”嬷嬷做了个摘面具的动作,望着天,惆怅地说,“大人从前树了残忍狠戾的名声在外,又极少以真面目示人。见过大人真容的寥寥无几。但如今不同了,这世间总有觊觎大人美色,又不怕死的女子趋之若鹜。”
岁岁嗤之以鼻。
白泽突然停住步子,回头提醒,“嬷嬷,别忘了,我听力很敏锐。”
“老奴多嘴了。”嬷嬷躬身道。
白泽又道,“名册上几位权贵小姐,你让人去打探一下是否有隐秘的苦衷,若只是贪玩,就从名册上划去即可。”
岁岁唏嘘,真是油盐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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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马车到进屋,再到此刻天色渐黑,白泽就一直在吩咐这吩咐那,几乎没有一刻停歇。
岁岁一直随在他身旁,都觉两腿酸麻,口干舌燥。
终于等到周遭的侍卫婢子都领命退去,他又回身说,“这是洛将军的老宅,我从前也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带你随便走走?”
岁岁拉住他袍袖,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虽然我也很想看看你生活过的地方,可是,我…我腿站麻了,现在走不了。”
白泽一愣,面具后传来轻笑声,“你是要我抱你?”
“我没有这个意思!”岁岁的脸颊刹那变得通红,连忙摆手。
可是,白泽完全无视她的辩解,俯身将她拦腰抱起,抱歉地说,“今日是我疏忽了,‘罚’你站了大半日。”
“你平日里也是这么忙碌,要处理那么多琐碎的事情?”
“嗯…也不是日日如此。”
“方才你说,你只是在这生活过一段时间?这里不是你的家吗?”岁岁又问。
白泽目视着前方,闲适地说道,“我曾经受过很重的伤,是被洛端的父母救回来的。他父母去世时,我答应过他们,会视洛端为亲弟弟般,护他一世安稳。”
受了很重的伤,他那么厉害,还有谁能伤他?是之前洛将军府上的婢子提到的食人的妖兽吗?他说得越是平淡,岁岁反而觉得心口越是闷得慌。
“怎么今日那么寡言?”白泽低头看她,眼里含着笑意。
岁岁伸手抚摸他的青铜面具,想起第一次见到她戴面具时的样子,如神祇般遥远而不可亲近,又如恶魔般杀气腾腾。那时候定是做梦都想不到,竟能与他这般亲近。
那时候…其实也没过去多久,可刚才那一瞬间回想时,竟觉已是很久之前的事了。这岛上真是有魔咒,连她都觉有些模糊时间了。
“在想什么呢?”
岁岁靠在他肩头,柔声说道,“白泽,不知道怎么了,心里总觉得闷闷的有些难受。我想知道小时候的你是什么样的,你为什么会受伤,你又怎么会被困在这里…反正,在我遇见你之前,所有关于你的一切,都想知道。”
“好啊。”
岁岁晃晃脚,他明明只说了两个字,她心里却一下子明恍恍地雀跃起来,“这么爽快就答应了?”
“到时你别嫌枯燥烦闷就行。”白泽顿了顿,又说,“不过,我们能不能先去换身衣服,出去吃些东西?我有些饿了。”
岁岁揽着他的肩,笑嘻嘻地说,“好,我想吃…”
“不许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