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眼所见是一本书。
书名……
【张嫣传】
落款正是爹爹的化名,封礼辛。
封堪钰心情复杂,五味杂陈。
张嫣是谁?
她是大明皇后,老爹的第一个徒弟。
两人都是河南祥符县人,老爹目睹张皇后的出生、长大,成人。
从某方面讲,老爹和张嫣的关系,甚至比自己和娘都要深厚的多。
毕竟二人相处十余年,娘才和爹认识几年?我和爹才待了几年?
见老爹在这一个月里写了一本关于张皇后的传记,封堪钰苦笑一声。
不知若是娘还活着,知道后如何作想?
他随手翻开,但见里面果然记载张皇后从出生到自缢的一切经历。
记载的非常详细,甚至将张皇后童年时和老爹相处的细微小事都一并记录在内。
只是写到张皇后离开祥符县城,选上秀女成为朱由校的妻子后,才开始略写。
甚至,张皇后当年被魏忠贤、客印月谋害的事都一笔带过,更没有写自己改头换面,成为观山太保封礼辛的整个过程。
不过,老爹还是写了天降陨石和【官帽】,以及和沈叔一同在石头村捕捉初代的事迹。
以及最后皇陵镇覆灭,爹爹被【初代】制服并封死地宫,还有皇陵镇那一日的悲歌。
这本传记一直写到前几日为止,最后的墨迹似乎都没干透。
当看到:
【崇祯十七年春,闯军入京,城破崇祯死,张嫣连同侍女陆令萱一并殉国,葬入德陵,终……】
这句话后,张嫣传也写到了尾声。
封堪钰合上张嫣传,一阵感慨唏嘘。
爹啊!
儿子如何不知你对张嫣复杂的感情。
若是对她无意,当年也不会放弃了状元之位,成了观山太保。
可惜你们终究是岁数有别,师徒有别。
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啊!
唏嘘之下,封堪钰收起张嫣传,珍重的放进怀中。
无论如何,这都是爹留给自己的心血,自然要世代传承下去。
收起书后,他的目光落在那封信上,双手越发颤抖,轻轻撕开。
爹那笔走龙蛇,充满豪迈的字体又映入眼帘。
【我儿,见信如见面!】
【请原谅爹的不辞而别,做爹的儿子,你一定很委屈吧?】
封堪钰只看了这两句话,眼泪便无法控制的流下来了。
爹啊!
我只与您相处四年零一个月,您说我委不委屈?
十七年来,我历经风霜雪雨,见惯人世间的残忍无情。
我只想陪在您的身边,伴您余生。
可这点愿望,您也不能满足孩儿吗?
封堪钰吸了口气,擦擦脸上的泪,再次看了下去。
【呵呵,儿啊,你委屈也没有办法啊。】
【爹注定没办法陪着你走下去了!】
【这一点,是爹做的不对,爹向你道歉,希望得到你的谅解。】
【可爹又能对你说什么呢?爹依旧什么也说不出口!】
【你爹这一生啊……忙忙碌碌,碌碌无为,毫无建树,仓皇度日!爹真是该死……】
【或许你还不知,爹不是祥符县人,更不是沧州肃宁府人,爹只是大明王朝一个过客,一个拼了命想改变什么,却什么也改变不了的过客!】
【呵呵,可笑吧!你眼中的父亲如此无用,我儿会不会伤心失落?】
【没办法啊!儿!爹用尽一生的努力,也没办法达到爹此生目的。爹只能含恨重新封死地宫,永不出世。】
【或许,你也发现了爹这一次的不同,这一次的异样!】
【爹不怕告诉你,爹已渐渐无法控制自己的理智,控制自己的行为!】
【爹变得嗜杀残忍,变的冷血无情,爹渐渐变的不再像一个人了。】
【爹真怕有朝一日控制不住,做出悔恨终生的事情,爹还怕坚持不到最后一刻,完成不了爹的使命。】
【所以,爹只能自我封闭,并布下九死惊陵甲……来防范爹逃出德陵!】
【对!儿啊,你没看错,爹不是怕有盗墓贼来惊扰爹的余生。爹只怕完全丧失人性,逃出这座牢笼。】
【届时,必然要给中华大地带来一场无法挽回的灾难!】
【而这也随了初代的心,让爹从此成为他的奴隶,助他完成……立国】
【呵呵,或许爹说的话你还看不懂,但也没必要懂了,我的儿!】
【如今大明覆灭,满清入主中原,中华大地必将再沉寂数百年时间。这是大势所趋,纵有心却也无力回天。】
【而我的儿啊,爹只愿你平平安安的度过此生。】
【不要再去征战厮杀,不要再去搞什么反清复明。】
【去找个地方,享受你肆意潇洒的一生吧,儿!】
【……】
【如果闲得无聊,可以帮爹找一找徐霞客的后人,徐霞客应该已经死了,看看他的后人有没有东西留给爹。】
【若是有的话,帮爹收好即可,一代代传承下去!】
【对了!牢记你娘的话,莫要让你们封家断了血脉!不然,你娘在
【还有沈炼、裴纶!他们若愿意追随你,切不可辜负了他们。爹欠他们的太多太多!尤其沈炼,无以为报!】
【若不愿追随与你,劝他们也离开中原大地!爹早年就跟沈炼说过相同的话,可他……不听话啊。】
【就写到这里吧,我儿!呵呵,爹又看了一遍自己所写的东西,简直是一堆他妈什么玩意儿……】
【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
【我的儿啊,活下去!好好活下去!你娘有爹照顾,你莫要担心……】
【或许,数百年后,你的后人还会打开德陵挖开地宫,或许,还有见到爹的那天……】
“爹!”
信写到这里便止住,封堪钰又一次失声恸哭。
字里行间,他如何读不懂父亲心中的那份悲愤和痛苦。
虽然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爹无法控制自己,已至要封死在地宫之内。
但他明白,爹这一生过的……属实太苦太苦了!
李辛,辛苦的辛。
相比爹,我封堪钰还有什么可委屈的呢?
“爹,您放心吧!儿子必要好好活下去,给咱封家传宗接代!不让封家观山太保就此断绝!”
“还有那徐霞客,儿子必然要寻到他后人下落,看看他到底给您留下东西没有!”
封堪钰暗中下了决心,终将书信又叠好放入怀中。
他抬头望去,看着落日余晖的下的两位叔叔,听着他们的低声交谈,摇头笑了。
“我说,老裴,你究竟在地宫里看到了什么东西?”
“呵呵,看到你爹!”
“滚蛋……说啊,里面究竟有啥?”
“不能说,真不能说……不过,老沈!咱们去哪?”
“我他妈怎么知道去哪?要不,去京城找多尔衮剃光头发,成为包衣奴才?”
“哈哈哈,滚蛋!我裴纶宁死也不当建奴的奴才!要不,咱们去四川找张献忠,找定国那孩子,继续造反?”
“……不去!”
“为啥?”
“累了!”
“……”
“好吧,其实我也累了!要不咱跟着小钰,一起周游列国,看看这方世界,到底有多大?”
“我看行!不过裴纶,你这辈子也不娶媳妇了啊!”
“靠!娶什么媳妇!女人,只会影响我拔刀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