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混着霉斑的气味在诊所里发酵，女人用新做的美甲敲击着玻璃柜台。
医生从老花镜上沿瞥了眼病历本，“李默然？八岁？”
他随手把沾着茶渍的听诊器按在孩子胸口，金属贴片冻得男孩瑟缩了一下。
“最近总说胡话？”
医生翻开泛黄的处方笺，圆珠笔在“神经衰弱”四个字上打了一转。
女人扯开用人造皮革仿制的挎包，掏手机时带出半管口红：“这孩子整天说什么米粒里有另一个世界，还老是缠着我问一些莫名其妙的问题，烦死人了。王大夫您给开点安神的药就行。”
医生突然用圆珠笔挑起孩子下巴，仔细打量了一番。
实话实说，虽然他没有行医资格证，但他也能看得出来这孩子除了稍微有点营养不良外没什么大问题。
不过，所谓精明的商人，要善于在没有需求的时候为顾客创造需求。
“瞳孔扩散，典型的离魂症。”
他掀开中药柜最底层抽屉，霉味混着不知名药材的酸腐味涌出来，“这剂九味安神汤，喝完保证……”
“这是什么病啊，怎么没听过……”女人抓起药包掂了掂。
“嗯，用西医的说法，他是有点多动症，或者说有点甲亢，都是差不多的东西……”
医生一边寻找着符合女人认知的解释，一边把钱给收到手。
女人没有多想，抓起小孩就往家里走去，握着的手机正响个不停，她赶紧接了起来。
“哎，刘姐啊，我马上就出门了，正让默然吃药呢，是啊，这孩子真让人操心。”
一段时间后，耳光的声音在家中响起。
“什么叫觉得太苦喝不下？良药苦口，大人这不都是为了你好？”
女人铁青着脸，将还有些滚烫的碗塞在到了孩子手中，将他撵出家门，赶到楼道。
“喝完才能进家门。”
铁门砰地关上。
男孩蹲在生锈的铁门边，手指抠着搪瓷碗边沿的豁口。楼道里霉味混着中药的酸苦直冲鼻腔，他盯着碗底晃动的褐色液体，害怕、迷茫、不知所措。
为了平息母亲的怒火，他只能开始艰难地尝试着将那苦涩且效果未知的汤药一点点吞咽下去。
门把手传来旋转声，邻居家的门被拧开了，男孩记得邻居是一位年纪很大的老太婆，可现在突兀地冲出来的却是一位个子很高，浑身肌肉比健美壮汉还夸张的女人。
男孩有些害怕地往后退了几步，对方却突然笑呵呵地凑了上来。
“可算是赶上了。”来历不明的女子一把抓走了男孩手中的药碗，随后一饮而尽。
“不好意思，我跑了一大圈，有点口渴。”
‘暖阳’打了一个带着药味的嗝，对药的口感评头论足：“嗯……味道一般吧，如果是普通人喝了的话，应该会想睡觉……”
她用手指蘸起了碗中残留的药汁，轻轻涂抹在了男孩的嘴角。
“嘿嘿，这样你就可以交差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