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呢?你怎么跑出来的?”
夏言托腮问道。
不是好奇,而是多了解一些,回头好向褚万夫报价。
她永远都不会忘记自己是个商人,永远利益至上。
夏言经历过类似的末世,究极原因都差不多——对长久生命的渴望,对有限资源和绝对权力的无限追求。
各方势力或主动,或被动的都促使了末世加速到来。
看的多了,怎么还会觉得稀奇?
还不如丧尸给她带来的感官直接,够恶心,就像米田共一样,无论再见多少次,第一反应就是恶心。
景亦迈再次消失,15分钟后出现时情绪已经平稳。
头发湿漉,几缕黑发软趴趴的搭在额前,浑身都冒着凉气。
冷水澡的确能使人情绪冷静。
夏言边想着边向后避了避,换了杯热饮出来。
景亦迈沉默了很久。
对面那老头早就吃完饭,连汤都喝的干净,此刻一脸不安的靠着墙站着,时不时看向这边,无声询问他们什么时候能谈完。
光线一寸寸消失,暗夜步步紧逼笼罩大地。
残破的别墅宛如一只即将苏醒的巨大怪物,一扇扇漆黑空洞的窗户诡异紧盯,偶尔一声令人牙酸的细小咯吱声划破寂静,让人忍不住回头张望,心底发毛。
夜晚是丧尸的天堂。
庭院里的门大敞着,陆陆续续有游荡的丧尸晃进,在暗黑的背景下如同枯枝一般扭曲,形态各异。
老头浑身一抖,胆战地瞟过身侧惨不忍睹的尸体,恍惚中那几颗头颅正对着他,好像下一刻就会突然飞起来扑在他脸上。
他忍不住往汽车方向挪动。
人毕竟是群居动物。
景亦迈快速将接下来的话说完:
“那时我才知道,这项实验原来早在多年前就开始研究,那个男生不是第一个,我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他之前,多少人直接心脏搏停,只是他的变化,反面证明了病毒的可行性。
他们锁定那组病毒,集中培育,开启惨绝人寰的注射研究。从那天开始,每天都有丧尸化的的实验体被集中焚烧。今天死十个,明天实验室里又有十个新的年轻人被送进去,源源不断!
丧尸多到来不及焚烧,需要专门腾出一间实验室用来堆放尸体!我身边没有一张熟悉面孔,耳边永远回荡着丧尸的嘶吼声。”
庭院里丧尸摇晃向前,高度腐烂黑朽的脸逐渐清晰,喉间卡痰般的吼声在紧绷的神经上来回跳跃。
景亦迈望着后视镜,握紧双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声音却很平静。
“我很想死。活生生的人在眼前变成丧尸,外面那群所谓的医生只冷眼看着,只在本上记录实验体的各项数据。
我根本不知道时间,时时刻刻生活在绝望里,生活在日复一日的惨叫里。闭眼是张腐烂的脸在冲我招手,睁开眼所有的玻璃后都是烂脸!一切的一切,深深压抑着我的恨。
直到丧尸头里出现不一样的东西,病毒再次更新升级,我成了第一批实验者。”
第一只丧尸已经到了车尾,瞎着眼咚一声撞了上去,声音顿时引来其它丧尸靠近。
这样很容易发现柱子后面的老头。
景亦迈犹豫着想下车去接。
夏言叫停,单手伸到窗外,丢出一盒最便宜的东西,血腥的味道成功吸引丧尸涌上,堆成小山疯狂撕咬一盒小小的鸭血。
“是晶核吗?”
“对,后面是这么叫的。打针第一天我就流了鼻血,但不是黑色的,同一批实验者只有我活了下来,三天后我发现体内有些不一样,能清晰的感知到电流。但因为实验室里有监控器,我不敢尝试。”
见丧尸再次异动,夏言向更远的地方丢出那只做出突出贡献的羊,丧尸群乌泱泱扑了出去。
老头本来担心受怕,浑身直打摆子,但看见飞出去的居然是一头光溜溜的肥羊,顿时惊的脸上的褶子都撑开了。
妈妈诶,暴殄天物!
那可是只羊啊!
就这么丢出去送给丧尸吃了?
哪怕是用来救他的,也觉得心一抽一抽的,是怎么回事?
景亦迈是知道夏言有多豪橫的,壳都不打就继续说:
“一切恐惧来源于火力不足吧,自从知道能控制电流后,被压抑下去的恨再次涌上。我一直在找机会,只能哪一天能彻底把外面那群人给弄死!事情和我想的不太一样,陆陆续续的,也有其他人有特异功能。
大家都不一样,有人手一伸,干净的水就冒出来了,还有人能直接弄出火来...呵,他们当场开了庆功宴,推杯问盏,觥筹交错。对面是失败的试验品,隔两个房间后是满屋子的尸体,零零散散就那么三四个人成功,站在玻璃后看他们笑得开心,呵呵,真是讽刺。”
景亦迈表情轻松下来,显然马上要到他最喜欢的片段。
“一个月后,他们以为病毒控制住了,全部在可控范围中失活,就迫不及待注射起来。笑死了,你能想象的到吧,”他漫不经心地勾起嘴角,一反平常的冷淡,笑起来有些桀骜。
一字一句地说:“他们都变成了丧尸。”
夏言鼓掌:“恭喜。”
“谢谢。走廊里顿时变成人间炼狱,所有没来得及注射的工作人员仓惶逃命,不经意间就打开了我这间实验室的大门,我冲了出去,拿起他们平时最爱用来处理丧尸的撬棍,一路杀了出去。
当然,乘机搞搞乱,救几个人出来,再放一把火助助兴,别的我什么都没干。”
说这段话的时候,景亦迈脸上的表情可谓真挚和无辜。
夏言恍惚间,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另一个被记忆洪流淹没的小小身影。
她已经记不得面容了,太多年之后,曾经以为会永远记忆的,也消失到只余下一丝淡的不能再淡的情绪波动。
景亦迈此刻整个人的气质都发生了变化,平日里表现出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坚硬外壳瞬间褪去,内在的他其实就是个被亲人重伤,突然一下见到太多残酷现实,留下深深阴影的刚二十岁出头,就强迫自己长大成熟的大男生。
在他拿起撬棍狠狠击杀第一个人的时候,夏言相信他的双腿、双手是极度颤抖的。
这是一个过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