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勉站了出来。
他尴尬的咳嗽两声,没有去看张庭兰,而是面向老朱:
“陛下,咱们还是说说恩科之事吧。”
“恩科也不是不能开,但总要有个理由吧?”
“毕竟三年一举,是您定下来的规矩。”
老朱佯装沉吟,良久之后缓缓开口:
“洪武二十六年全国各地纷纷遭灾,为抚天下民心,加开一科可行?”
“陛下隆恩。”
他看向吏部尚书翟善:“翟大人,您看呢?”
吏部尚书本为六部之首,掌天下官员任命、审核之权。
放在哪朝哪代都是绝对权利的象征。
可他这个吏部尚书,在老朱手下做的却如履薄冰。
不为其他,皆因老朱对官员盯得太死了,稍加犯错动辄贬官,严重者当庭处死者不知凡几。
他管吏部事时编纂了《唐说典》,自五府、六部、都察院以下诸司设官分职,编集成书,名为《诸司职掌》。
因为完善了洪武时的官吏制度,被老朱升至吏部尚书。
翟善是江苏泰兴人,他最聪明的地方在于,几乎不参与夺嫡之争,也很少扭着老朱的性子。
可以说能力并不是很强,但胜在稳妥。
听张庭兰忽然问到自己,他清楚这是让自己表态呢。
翟善微微一笑:“陛下怜悯,愿为天下士子加开晋升之道,臣窃以为此乃喜事一件。”
“不过恩科一事尚需任大人出面,不知任大人意下如何?”
张庭兰暗骂一声老狐狸,看向任亨泰。
任亨泰是礼部尚书,若是加开恩科就需要他主持大典。
任亨泰这个人贼牛。
有明一朝的二百多年,他是襄樊唯一出的一名状元。
也是中国首位,以圣旨建状元坊表彰的状元。
任亨泰爱惜羽毛,和翟善一样从不参与夺嫡之争。
而且为人郑直,绝不是溜须拍马之徒。
有件关于他的事情--
时值鲁地有个名叫江伯儿的人,因母亲病重,便将他3岁的儿子杀祭于泰山,祈祷苍天保佑其母病愈。
地方得知此行后,不仅不将其拿下治罪,反而表奏朝廷邀功,称其为大孝之举,以求宣扬。
简直是‘子辞父孝",令人发指。
老朱接奏后果然大怒,认为江伯儿灭绝伦理。
不过念在其一片孝心的份上,决定判他杖打一百,发往琼州戍边。
不过老朱却把任亨泰喊了过来,责令他表彰其孝行。
若是别人也就顺着老朱的意思办了。
可任亨泰却坚持不同意。
他说:\"人子事亲,居则致其敬,养则致其乐,有疾则谨其医药。
卧冰割股,事非恒经,割股不已,致于割肝,割肝不已,致于杀子。
违道丧生,莫此为甚。堕宗绝祀,尤不孝之大者,宜严行戒谕。
倘愚昧无知,亦听其所为,不在旌表之列。
简单来说,就是人家割肉饲母,你丫的却把自己儿子砍了算是个什么操作?
这因病者弑亲,没判他大不孝的罪名已经不错了,还给他旌表?
旌表你妹呀!
任亨泰坚决不同意旌表江泊儿,甚至不惜当堂与老朱怒怼。
然而老朱细思之后,却觉得老任说的甚有道理,也不再强求旌表江伯儿。
之后老朱下旨将地方官员狠狠啐了一顿,差点没直接把他们撸了。
任亨泰经此一事名声大噪。
他的事迹不仅于此,还曾完善世子袭爵的礼仪、出使安南等等。
可谓是老朱十分信任之人。
张庭兰看向任亨泰的眼光中,充满期待。
老任是个贼轴的货,他要是觉得恩科不可开,那一定会直怼陛下的后槽牙。
到时候自己就可以说,不是我们不同意,是老任觉得此举不妥,还请陛下收回成命吧。
果然,老朱的眉头开始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