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津门火车站河东旺道庄所在,这里是津门人流量吞吐极大的区域。
伍海用毛巾扇着并不存在的风,时至五月份,这会津门就已经开始炎热起来。
都说北方天气寒冷,实则津门北平这一带,气候还真不是这样,后世或许好点,这年头还真是热起来要命。
再加上伍海这身行头,外人一看就是知道是个臭脚行,脚行营生干的都是苦力活,哪怕现在街上行人穿着长衫也穿的住,他却不行,浑身早就是大汗淋漓。
为了怕感冒他甚至不敢脱下衣裳,这病倒一家子可就没法活了。
“五哥今个儿接了几个活?”
“不多,咱们脚行负责的也就这一小块区域,又这么多弟兄,我也算是脚行里老弟兄,总不可能和新来的弟兄抢营生吧?”
伍海叹了口气,他一上午也就接了一两个单子,全都是大力气活要拉的货可不少赚的还不多。
刨出要上交脚行的一部分,到手的也就能买五个馒头。
“唉,现在这营生还真是越来越不好做了,听说前不久又有一大批乡下泥腿子进城,这群人啥事不会干,就是有一膀子气力,咱们往后这日子只怕会越来越难过啊。”
身边的同伴长长一叹,感慨着现在世道愈发艰难。
对此伍海不置可否,能混到做脚行的,大多都身无长物,也无一技之长。要是有点钱或者有点关系还能去干黄包车。
可惜,这黄包车还真不是随随随便便什么人都能做。
现在津门的黄包车公司就那么多,黄包车就那么多台,要么自己斥巨资买一台黄包车,然后挂靠在黄包车公司名下。
要么就是干脆委身黄包车公司,但这样得要有点关系,并且最后能赚到手的不多,因为车得租用公司的,利润也就比脚行多一点点。
“唉!好像来了位大主顾,五哥您去,您上午跑的不多,这活我就不跟您抢了!”
忽的身边同伴连忙用肩膀捅了捅一旁的伍海。
伍海也注意到从月台上出来的一行人,他眼睛很尖,这些年做脚行见到的形形色色人很多。
光是看这群人的穿着就知道身份不简单,而且隐隐以为首一年轻人为主心骨,这一看就像是大户人家来津门游玩的富家公子。
而且这群人有一个算一个,养的那叫一个体态壮硕,身形也是一个比一个高,人均都有一米八左右。
这多半是外地来的,可能是鲁省过来的,亦或者东北过来的。
不过伍海仔细又看了看,心里对这群人的来路有了猜测。
他赶忙挤过人群舔着脸谄笑道,“几位爷东西有些多,要不小的代劳代劳?小的这别的不说就是干活七了喀嚓,保管您想要送哪疙瘩就送哪疙瘩!”
此时其实除了伍海,还有另外几位脚行弟兄跑了过来。
要知道这里可是伍海背后脚行管辖的地盘,而眼前这几位可全都是其他地盘的弟兄,这么做就是坏了规矩,越界了。
“几位爷,找咱们,咱们是脚行弟兄,你瞧瞧咱们兄弟,年轻力气大,要价也不高,要不选我们?”
这两人一边说着一边拍着胸脯,更是露出那一身有些干瘦的腱子肉。
干脚行的并不是说,每个人都十分健硕,事实上随着做这一行年限越长,身上的腱子肉干瘦的也就越厉害,年迈一些的肉都已经开始早早松松垮垮了。
伍海年约三十多岁,还真比不过这些二十来郎当岁的年轻人。
一时间他有些急了,这里可是他们的地盘,这要是在自己地盘还被抢了营生。
事后是能找人说理,可吃了亏却找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