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天被这稚嫩的小声音一喊,回过神来,笑着说:“想到了一个故人。”
悠悠抬起头,扑朔着大眼睛,看着凌天,问道:“谁呀?”
“她叫茵茵。”凌天蹲下来,语气很温柔。
在这片一望无际,疆域辽阔的土地上,有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生来无忧无虑,不为世事烦忧。甚至有些人,靠着祖上攒下来的家业,肆无忌惮,狂傲张扬。比如说,周蔓。而有些人,生下来就要为一日三餐忙碌。即便如此,这些人的善良仍没有被生活的困苦泯灭。在凌天临走之前,茵茵花了三天三夜,晚上灯太暗,手指不知道被扎了多少针,才为凌天赶出两双棉鞋。当然,除了这些,茵茵也不知道自己还能为凌天做些什么。
那一天,茵茵扎了两个麻花辫,低垂着头,眼神里满是失落和不舍。她轻轻地靠在凌天的肩膀上,心里默默想着:“山里的姑娘,如果相中了儿郎,都会亲手缝两双鞋。一双定情,一双订婚,寓意为一生一世一双人。”
她说这话的时候,声音很小,凌天没听清。可茵茵……她只开口问了一下凌天:“哥哥,你要走了,抱我一下好吗?”
“嗯。”这么简单的要求,凌天并未拒绝。茵茵怯生生地抱了一下凌天的腰,嘴角泛起一抹满足的笑,但两行眼泪却流了下来。那几天的时光,看似平淡,但对茵茵来说,仿佛是一生。
凌天执行完任务,才后知后觉。一年后,他重回旧地时,听到村子里的老人在谈笑风生,才明白那两双鞋的真正含义。可惜,茵茵不在。村子里有人说,她的父母生病过世之后,心灰意冷,进了山里就再没出来过。也有人说,她嫁到外地去了,再也不会回来了。还有人说,她在山里救了一个耄耋老人,那老人可怜她,就把她带出了大山,并且帮她处理好了父母的身后事。
总之,那个叫茵茵的姑娘,消失了。芳草茵茵,不管是出生还是消失,都那么不起眼。
“北凉山,茵茵,我这一辈子,都无法忘记。”凌天收起他的愁容,对着悠悠,微微笑道。
可悠悠这么小的孩子,哪里听得懂这弦外之音。她只是看到了凌天眼里闪过的光芒。童言无忌,悠悠抬起手,伸向凌天的眼睛,问他:“叔叔,你是不是哭了?”
凌天自己伸手擦了擦,赶忙掩饰道:“风太大,迷了眼睛啦!”
堂堂一个大男子汉,叱咤风云的北野少将,怎么能让一个小姑娘发现自己哭了呢?只不过,再坚强的人,内心都有柔软的一块地。
“叔叔教你一首诗好不好?”凌天突发奇想。
悠悠看着他,问道:“什么?”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这时候,也只有这首诗,能诠释凌天的内心了。
蒹葭采采,白露未已。
所谓伊人,在水之涘。
“所谓伊人,在水一方。”青涩稚嫩的声音在凌天的耳畔响起,在空荡的街道上回响。他这辈子,见过了形形色色的女人,但还没有为谁动情过。茵茵是个意外。要是她还活着,应该也才二十出头吧。正是青春年华的好年纪啊。
凌天带着悠悠在街上逛了一圈,买了几串糖葫芦,然后凌天把悠悠放到自己脖子上。小姑娘坐在上面左摇右晃的,就像当年坐在周琛的脖子上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