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就在这短短几日,戚今朝遇到了几位,姑且称之为麻烦的人士。
他不过是照例与李靖玉在茶楼喝茶,刚端来的茶水还未来得及入口,便听到大街上传来一阵喧哗。
“救命啊,救命啊!放开我!求你放开我!”
女子高声呼救在一片喧哗中格外清晰。
“此茶虽好,但若有不省心的人闹事,再好的茶也都品不出妙处了。”
李靖玉叹气,放下茶杯,与戚今朝一起看向窗外:“这是发生了何事?”
繁华大街上,一抹白色身影格外显目。
女人跌坐在地,一身白衣,哀哀切切向面前的大汉恳求:“我真的没钱,求你再宽恕我几日吧!”
“那你倒是说说要还要几日!”
魁梧大汉憋了满肚子气,凶神恶煞:“你这话也不是第一次说,我把话放这里了,今天你必须得还钱!”
女人只是摇头哭着不说话,一派楚楚可怜之态。
路边经过之人见状,露出同情之色,谴责的目光看向那大汉:
“何必这么为难一弱女子?”
“不过是再宽恕几日,她也说了会还钱。”
“大丈夫胸襟怎可如此斤斤计较?”
魁梧大汉眼睛一瞪,骂骂咧咧:“我呸!她欠的是老子的钱,老子说了算!”
“哎,这人……”
眼看那大汉被说得涨红了脸,撸起袖子想要动手时,一道声音阻止了他。
“且慢!”
侍卫穿过人群,走到两人面前:“二位,我家大人有请。”
他指了指不远处的茶楼。
那茶楼在京城中颇有名气,只接待达官贵族,这侍卫口中的大人身份不可小觑。
魁梧大汉气焰矮了半截,多少预料到今日这钱讨不回来了。
与他不同,那女子露出喜色,待见到包厢中的两位衣着华贵的男人,矮身盈盈一拜。
“多谢两位大人出手相助。”
魁梧大汉也闷头“砰”一声跪在地上,结巴道:“草民,草民拜见两位,呃,老爷。”
“老爷?”
李靖玉难得被人如此称呼,乐不可支。
戚今朝也弯了弯嘴角,温和道:“不必拘束,且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为何在大街上争执?”
“是这样的老爷,前些日子我遇见这女人,父母刚死没钱下葬,我就好心借了她一些银子,哪知道她居然一拖再拖不肯还钱!”
“我没有!”
女人娇弱摇头:“民女真的没有钱,并非不想还钱。”
“你每次都这么说!”
两人各执一词,似乎谁都有理。
“好了啊,别吵了。”
李靖玉被吵得头都大了,连忙制止他们,转头问道:“大人,你觉得此事如何处理?”
戚今朝看向那大汉:“你可是急缺这笔银子?”
见大汉神色犹豫,似乎不知道该做何回复,耐心道:“不必多想,说实话即可。”
“草民,草民的母亲生了病,要用银子。”
若非如此,他也不想如此咄咄逼人为难一女子。
李靖玉笑道:“那好办啊,既然急用,那我们替这姑娘将钱还了,这事不就结了。”
女人闻言,连忙看向一边的戚今朝,见他也无反对之色,面露惊喜:“多谢两位大人!”
“不谢不谢,出钱的还是我身边这位,你谢他就好了。”
李靖玉笑眯眯地朝男人示意。
女人羞怯地看了眼容貌俊美的男人,小脸微红,低声道:“多谢公子的恩情,小女子家世贫寒无以为报,只能,只能……”
她羞地垂下头:“只能以身相许报答公子。”
以身相许?
戚今朝修长的手指把玩着小巧的茶杯:“你可想好了?入了奴籍,再想脱籍可就难了。”
女人:“……奴,奴籍?”
她愣住:“什么奴籍?”
“依你刚才所言,”戚今朝拧眉,“难道是我听错了?”
李靖玉捂住脸哀叹一声,深感无奈:“您没有听错,就是……”
就是会意错了啊!
以身相许哪里是给你做奴才的啊!
但殿下显然对这女子不提兴趣,李靖玉自然也不会说破,顺着戚今朝的意思打发了女人。
这日后,相似之事层出不穷。
什么忘带荷包付不了钱,什么和家中人走散遇到了危险,杂七杂八的缘由,令人大涨见识。
李靖玉也从最初的趣味到此时的麻木。
他深叹一口气:“殿下,你这是要出家不成?”
戚今朝看他一眼,不明所以。
“殿下到底心愉哪种女子?”
李靖玉想了想,玩笑道:“莫非要像安城的那个小乞丐一样,才能从殿下那里讨得几分怜爱?”
那小乞丐不过是一提而过的小人物,过不了多久就会被忘在脑后。
但当李靖玉提起时,戚今朝微愣,脑中浮现出那小乞丐的模样。
许是遭遇流寇,身上,脸上有不少淤青红肿,看着格外狼狈,称不上美人。
但那小乞丐的眼睛却生得漂亮,甚至,和姜莘怜的眼睛极为相似。
相似……
“砰!”
握着茶杯的手微颤,一个不稳脱手砸在桌面。
李靖玉一惊,忙问:“殿下,你这是怎么了?”
戚今朝脸色僵硬,隐约间有几分崩溃和自我厌弃。
相似的眼睛……
难道他是因两人相似的眼睛才会对姜莘怜心生不同?
若真是如此,那他岂不是,岂不是让姜莘怜成了他人的替代物?
戚今朝闭上眼睛:
“我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