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林本想下午回到镇上为绘青安排去往城里的车,甚至还盘算着是否有能护卫绘青的车队,然而中午刚过,窗外便一片灰蒙蒙白茫茫,只见得到几朵雪花不时被气流卷着飘过窗外,听得到风声呜鸣阵阵,他便知道,外面下了暴风雪。
男人艰难地把门推开,寒风立即涌了进来,跑得满屋小物件狼藉遍地,连桌上的杯子都被摔在地上。小林勉强往门缝外望,只见得到远处的那片灰色里隐约能见到一队人影,他心里一惊发起抖来:“妈的,来了!”
男人一听当即关上门,让女人和惠织把绘青的东西都拎出来,母女提出两个布袋,里边装的全是绘青的衣物用品。
“被子!拿厚被子!拿两床!”男人紧张地叮嘱着,还不忘问小林:“带了厚的衣物吗?”
小林点头,又说:“上次那马车,我本想送你的,现在事不由人,只能开走了!”
男人答应了,又将一件厚重的衣服披在绘青身上,让绘青跟着小林出去。绘青不知发生了什么,只看到小林也披上一件厚厚的大衣,领着绘青就打开门,顶着寒流往屋后走,那队人马的影子仍是若隐若现,但也没有发现两人的样子。小林哪敢迟疑,拉着绘青就去取马车,上了马车后悄悄到了远处,观察起那队人马,害怕被发现迟迟不敢出发。
“叮铃铃铃铃——”
那队人马中领头的人摇起铃铛,那铃铛虽小,但声音却大得全村都能听到,天空中突然出现一把透明的大伞,慢慢就要覆盖整个村子。
“小林叔,我们要去哪?爹和娘呢?惠织呢?他们不一起吗?”绘青看小林怕成这个样子,说话的声音也压的很低,低到要和风雪声融在一起了。
“没事,没事”小林虽然应了几句,但眼睛还是死死锁在远处的那队人马上,“跟叔走,不怕”
“绘青!”
这声音突兀得吓了小林一跳,他赶忙循着声音看,只见一个男孩披着雪笠,手里捧着一个大糖罐。
“正男?”绘青也看到了那个男孩,“你怎么来了?来找惠织吗?她在屋里呢。”
“我是来找你的。”正男说着将糖罐递给绘青,“我今早就觉得不对劲,胸口老闷闷的,暴雪一来我就马上批了衣服出来,刚要到你们这就听到了铃铛声。”
看绘青接过糖罐,他又说:“这几天我老觉得空落落的不舒服,才想起来前几天御奉节,我们见到的那个人竟然是恩赐者!我怎么能把这种事忘了,才发现自己早就被馈赠影响了!
“教团的人已经到了,我猜你也不可能想跟那些人走,一过来看,果然!你平时这么喜欢吃糖,我给你留了一罐,可别一次性吃太多——他们现在在天上放的这个大伞过几刻也许就要把村子盖上了,也不懂是会隔绝雪还是人,这么大的雪生他们也听不到动静,你们快走吧!”
正男的语速越来越快,直到他一口气说完才喘了几口气。小林听完点点头,就要赶着马走了,正男见了便弯下腰向小林鞠了个躬。
“那正男呢?大家呢?你们怎么办?”拉着马车的马迈了几步,绘青又追问。
“大家会没事的!我会跟着惠织一起,你放心吧!”正男看马车要走远了,追了一句。
绘青不舍地看着正男和村子离自己远去,透明的大伞慢慢笼罩起来,她怎么也放不下心。
小林赶着马车,一言不发。他们朝着陌生的方向愈行愈远,渐渐消失在狂风暴雪中。
村里的所有人听到铃铛声后都从自家屋子里出来,规规矩矩的等着队伍里领头的长发男人说话。
“见到教皇还不赶快跪下?”长发男人身边一位美丽少女有气无力说了一句,于是所有人又纷纷跪在雪地里。
那少女一双杏眼无神,五官精致,银白色短发只勉强触到肩膀;身着洁白衬衫,长裤束腰,外边披一件内侧是兽皮的大衣,腰间别剑,脚上黑色皮靴,装扮得干净利落,虽然看上去没什么精神,但长得实在是漂亮极了。松尾老头估计又盘算着把这少女介绍给他家老三,正偷偷瞄着少女,结果眼睛扫来扫去小声嘟囔了一句:“怎么是男的!”
“敢对女神之血不敬!?”教皇面露怒色,身后的侍卫全都紧张起来,通通将手放在腰间剑鞘上。
“住手!”少女——现在应该叫少年,他呵斥一声,又朝着松尾走去。
“老人家,您看得出我是男人?”少年轻轻蹲下,向松尾老头问道。
“铃木月阁下”教皇想着高高在上的恩赐者如此蹲下和凡人讲话实在不妥,刚想制止少年,后者却抬手示意无妨。
“你叫月?人长得美,名字也美!”松尾笑嘻嘻抬起头又端详了一会铃木月的脸,“老头我看脸可不一定看得出阴阳雌雄,但看你这衣服的样子啧啧。”松尾抬手示意月接近他,又别过头在月耳边悄悄说道:“你腰间的剑只传长子,这大衣看着又眼熟,姓氏还是铃木月君,你父亲最近如何?”
月心里一惊,但脸上看不出阴晴波澜,他低声回答:“家父十年前早已去世。老前辈是?”
松尾表情未变,仍是笑嘻嘻的,但语气里多了分沉重:“全村都得死?”
“前辈在,不敢。”月回道,“但上野一家”
“留不得?”
“留不得。”
“他们是好人。”
“教团不是。”
“我要你帮我求。”
“我求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