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哑歌往下沉,海水刚刚好能没过她的头顶。
但再过一会儿,海面就下降到她的脖颈处了。
周哑歌说:“水都流进了坑里,干涸之后,你就来了。”
顾白水眼皮动了动,似有所思。
这里的水应该是逆流走了,变成水雾,去了黄粱的雪原。
周哑歌之前说过:“人掉进逆流湖,就会被淹死。”
黄道吉日也说:“逆流湖是单向的,进去的东西,再也不会回到黄粱。”
但眼下的情况,明显和俩人说的都不一样。
周哑歌没被淹死,逆流湖的水反流进了黄粱。
为什么会这样?
顾白水思索许久,有了一个合理的猜测:“过来了。”
逆流湖有去无回,那是没有发生“逆流”的时候。
人落入湖中,就来到了一个全都是水和石头的世界,没有回去的路,自然会被淹死。
但现在,逆流发生。
水都流光了,只剩下岩石,就不会淹死人。
“除了水,你还有没有见到过其他的东西?”
周哑歌问到:“什么东西?”
顾白水指了指头顶:“从天上掉下来的。”
比如头发,牙齿,和神源碎块。
“有,经常有。”
周哑歌仰起脸,看着那片遥远的紫色天穹:“上面都是石头,石头缝里好像嵌了不少东西,会掉下来。”
牙齿、碎块、骨头,还有别的什么。
顾白水默默点头,看来逆流湖的神源都在天上的那块巨大的石壁内,被神源封印的东西也在里面。
可能得想个办法,去天上看看。
“这里没有其他人。”
周哑歌又说:“没看见道士。”
黄道吉日没掉下来,她自然找不到。
顾白水应了一声:“先不管他。”
就算在逆流湖外,那道士脚下沾了黄泥,也走不远。
周哑歌似乎也不是很在意,她想了想,问了顾白水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
“怎么回去?”
“按理来说,”顾白水耸耸肩:“回不去了。”
“是吗?”
“是。”
顾白水没说谎,是真的回不去了。
把一个封闭的瓷瓶倒过来,等瓶子里的水流空之后,再把瓶口扣在地面上,这就是顾白水和周哑歌的处境。
他俩都在瓶子里,里面的人出不去,外面的水进不来。
“要想出去,只能等。”
“等下一次逆流,再回黄粱。”
顾白水把情况解释清楚。
周哑歌想了想,觉得有道理,他们是回不去了。
而且下一次逆流还不知道要等到多少年后。
周哑歌摇了摇头,没有叹气,也没有埋怨。
虽然这一切都可以归咎到顾白水的身上,是他把周哑歌骗到了绝境之地。
但怪他也于事无补,没人在意,浪费口舌罢了。
周哑歌接受了眼前的困境,甚至不知道要持续多少年。
她只是说:“不能死等,找事做。”
顾白水转过头,看向远方:“那去天边看看。”
他们离开了坑边,走到了这个世界的尽头。
有一堵墙,横在眼前。
墙面凹凸不平,刻了两行潦草的字。
第一行是:“我思故我在。”
第二行:“我不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