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一盏茶,也可能是半刻钟。
帝墓门前的年轻人突然叹了口气。
他微微抬首,眼神静如死水,凝望着大殿尽头,那具埋葬在黑暗里的不死凤凰。
一只手,轻轻的按在了胸口,那面古朴的青铜镜上。
一只眼,自内翻开,显露出了妖异黝黑的不死仙瞳。
仙瞳闪烁莫名,虚镜悄悄颤动。
门外的年轻人,在这一刻,在漆黑如夜的大殿尽头……看到了世人无法想象的恐怖画面。
诡异不祥,恐怖骇然,任何情绪强烈到极致的词语,都无法描述顾白水看到它的感觉。
不死凤凰尸变了。
高贵沧桑、雍容神圣的黑色翎羽下,慢慢爬出了诡异瘆人的红色长毛。
羽翼的缝隙,被数不清的红毛覆盖侵染。
它们从不死凤凰的皮肤下钻了出来,如同无数条活物一样,肆意的蔓延晃动着,延伸着。
不可亵渎的翅膀变得破烂腐败,不死凤凰的躯体也变成了恐怖灾厄的源头。
顾白水还是没办法确定,这具诡红色的不死凤凰到底有多么庞大,有多少只狰狞的翅膀。
门外的他已经被不祥的气息沾染。
诡异恐怖的东西,从帝墓里悄然而至,吸附在了顾白水的身上。
年轻圣人七窍流血,面如金纸。
胸口的虚镜闪烁不停。
镜面中,有一条从不死仙墓里爬出来的不详红蛇,缠绕盘踞在顾白水的脖子上,一点一点的钻入太阳穴,试图占据意识和识海,
但有一只稳定的右手,准确的捏住了红蛇的七寸,把这只不详之物彻底的碾死在了脖子上。
顾白水抹去了脸上的血迹。
一股诡异的红色仙气从他袖口里钻出,仙气长出口器利齿,把帝墓里钻出来的红蛇蚕食殆尽,一口不剩。
红毛仙气壮大了一圈,然后身体一颤,消散在顾白水的手心里。
然后,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顾白水还是站在原地,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他的右眼恢复如初,胸口的镜子也一动不动,似乎陷入了沉睡。
而当顾白水再次抬眼望去,
漆黑一片的大殿里,没有一丝一毫的异常。
没有红毛不祥,没有灾厄尸骸,仿佛之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一样。
只有顾白水的右手指尖,还残留着自己的血液,似乎在顽强的佐证着一些真实发生了的事情。
风声噤止,树洞死寂。
年轻圣人站立在门外,微微抬首,沉默无言。
不死仙墓最深的黑暗里,似乎有一具诡异不祥的不死仙尸,悄悄的睁开了仅剩的一只眼睛。
它是不死的黑色,但也是不祥的红色。
这让人震撼颠覆,思维凝固的结局,只留给了门外那唯一的青衣弟子。
这个反转像是一个老人的恶作剧一样,戏弄嘲笑着前来窥视的所有人。
但顾白水抬了抬眼,然后……慢慢咧开嘴角,笑得更大声、更诡异了起来。
他笑得浑身颤抖,笑得眼角渗泪。
“哈哈哈……哈哈哈……”
于是,不死仙墓里的尸体就没有笑意了。
因为它的存在,是在嘲笑着那些被蒙骗的无知之人。
但此时此刻,门外的年轻人在嘲笑的是它自己。
“师傅啊,你编的这个破烂故事,到底能骗到谁呢?”
“是大师兄?还是二师兄?”
顾白水敛去了笑意,眼神幽暗澄澈至极。
“可大师兄没理由被你骗啊,因为他上辈子是死在你手里的。”
“腐朽,不死,长生,归根结底……不都是师傅您一个人吗?”
“这二十万年历史的舞台上,都是师傅你一个人在演独角戏,愚弄戏耍着命运天道和整个世界。”
“腐朽的时代,从始至终就没有结束过。现在,也依旧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