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那个总把自己二师兄挂在嘴边的少年,没有再说“我二师兄说……”作为开头。
他轻松写意,眉眼清朗,趴在城墙头上笑个不停。
大殿里,那只老红毛向苏新年转述了小师弟的最后一句话。
“其实棺材里的木雕是用来吓你玩儿的,师兄,我的成圣之路,可不想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
棺材里的木雕燃烧了起来,细细碎碎的木屑翻飞掉落。
原本圣人的面容褪去,木雕的脸上露出了一张无辜烂漫的笑脸。
苏新年看着那张突然变得让人有点儿烦的脸,安静了许久,弄明白了自己师弟到底想要做什么。
老红毛会像对待泣血观音一样,把自己的这具神尸洗的干干净净,不留下自己的任何痕迹。
然后泣血观音作为灵魂入主神尸,成为一根干净无暇的完美薪柴。
神尸和苏新年的本体,便真的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了,连一根毛的关系都没有。
苏新年最后的算计也落空,再也没有办法借由神尸和本体的联系布局,再扳回一局了。
于是,大殿里某个沉默了很久的年轻圣人,就真的破防了。
破防的很彻底。
“你知道我的阿二花费了老子多少的心血和天材地宝嘛?”
被火焰和观音笼罩住的神尸,在意识被抹去的最后一瞬间颤颤巍巍的抬起来右手,倔强的竖起了一根中指。
二师兄说:“操他妈的小师弟。”
……
长安城的铺子里面,走出了一具具行尸走肉。
它们长得是圣人的模样,晃荡在街道上,身后跟着一只只红毛怪物。
屋檐崩裂,大火蔓延。
这是人间最大的一场火,以圣人为薪柴,在另一座长安城里燃烧了整整一夜。
一具具尸体和白骨在火海中化为飞灰,又变成一条条看不见的线,融入了城墙上那个年轻人的身体。
百余道各色的线,带着那些老圣人的因果和罪孽,一同被年轻人纳入了腹中。
他安安静静的站在城头上,带着洒脱安宁的笑意接受了一切。
没有人知道年轻人在那个晚上想了些什么。
是洛阳还是长安,是红毛还是腐朽;
是柳絮还是雨夜,是黑暗还是火烛。
也没有人知道他到底许下了什么愿望,在这一晚背负起了何等恐怖的宏愿和罪孽。
一切的一切都握在手里,算计到所有,他最终还是难免一个人踏上征程,走向被黑夜笼罩的大陆。
长安城里,夜色将明的时候,守墓人的小师弟成圣了。
是人族历史上最年轻的圣人,也是一个从来都没有出现过的圣人。
年轻恐怖,极智尽妖。
就连帝墓王座上的老红毛,看着城墙上那个年轻的圣人沉默了很久,最终没有说出一句话。
一整夜的大火把城里所有不干净的东西都烧成了飞灰。
城墙上的年轻人却扬起了头,任由晨曦洒落在自己的脸颊上。
他在晨曦里笑了,笑得很干净,不像是疯子。
师傅说过:“当一束光照进黑暗,那么这束光便有罪。”
他以光明点燃罪孽,燃烧的是世间最艰辛的火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