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晚往前,眸色很深:“不管你,那我就完全不需要进阵了。”
别人是听不到秦晚的这句话的,只有站在她旁边的少年,在她说完这句话之后,就连睫毛都很慢很慢的眨了一下。
喉咙像是在动,给人一种既冰冷又艰难的感觉,就连双眸的温度都冷到了极点,不见丝毫其他情绪。
他就那么看着被捆在火堆上面的世家公子,仿佛是在观察,他到底哪里值得她入阵来找。
在这之前,他已经猜到了她是进了阵。
只是没有哪个修道人会天真到为某个人进阵。
除非是这个人对她意义非凡。
少年的眸沉了,好看的手指扣着那把的折伞,长袖遮住了他的动作,能看到的只有他的指尖有些泛白,可能是因为周围太冷。
从长相上来看,对方确实会是她喜欢的类型。
这种听话的,白嫩嫩的,年纪不大,还有着一双圆溜溜的狗眼。
她也就这种喜好了,眼光差的不行。
偏偏她的喜好和他自已成年后的形象天差地别。
如果真的是用原本的样子见她。
或许她并不会将他救下,带到山上去。
她喜欢嫩的,年轻的…
少年勾了下唇,能听到低沉嗤声,似是有些嘲弄,只是比起嘲弄多的,是另外一种看不透的情绪。
当他最初被她救下,成为她的男仆时,他内心是抗拒和淡漠的。
只是这女人不明分说的就把他带上了山。
他因意外修为尽失,也少了从炼火中带出来的鬼气,所以才会有人不要命了,把主意打在他身上,让他成为了供品。
即便是凡人身,邪祟们也不敢靠近他。
但落差感,还是让他觉得自已像是被困在樊笼里的孤鹰,不适应凡人真正的生活。
直到她把他带上山,他逐渐开始习惯了,有这女人在身边的日子,会在不经意间留意她的一举一动。
毕竟她确实和其他修道人不同。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要正道飞升,也从来都不在乎什么机缘。
倒是很喜欢对着他说情话,尤其是喜欢看他这张脸,好似哪里都稀奇。
然而,她现在却一心只想救那个世家公子,甚至不顾自已的安危。
少年看了一眼自已的指尖,上面还在滴血。
那他确实也不用赶着来救她。
甚至差点露出天机来。
少年手指一紧,似乎是想起了之前自已的状态。
以为她进阵之后,会元神俱损,魂魄再也找不回来。
他为此还破了戒,不知道杀了多少个阴物。
按照道理来说,他的手上不该沾这些血,也不需要沾这些血。
只是在看到这么多阴物围着人的时候,他非常不愿意看到她没了呼吸和体温的样子。
或者是,这些阴物当时是吸食的她的魂魄。
他确实是生气了。
分不清多少百年了,这是他第一次动怒。
他插手的,不会再有残魂一说。
阵的这些东西,确实都知道了他是谁,就连那些仙门道士们,也会察觉到异样。
他知道这样会麻烦,只是当时他顾不了那么多。
如今想起来,还真是自作多情。
想到这个词的时候,少年眼皮挑了一下,接着一步步逼近秦晚,像是要给她最后一次机会一般,声音低沉而危险:“你一定要救他,对吗?”
“你不知道,他很重要,尤其是我……”
秦晚还没说完。
少年就打断了她,声音不冷不淡:“我现在知道了,他对你很重要,你不用再重复。”
秦晚还没有见过某人这个样子,她拧了拧眉:“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公主。”少年侧眸,居高临下地看着她:“你把我当工具用,可能是察觉到了我的身份,但我愿不愿意让你用,另有说法。”
“这一次,你就自已解决吧。”
少年的音质从始至终都没有变过,明明是很淡漠的样子,却又透着一股傲气。
说完这些话,他就走到了暗处,就那么看着秦晚。
他想的是,如果这个女人够聪明,就应该识时务者为俊杰,放弃救那个什么魏家世子。
像之前在山上一样,过来和他解释,无论多少人,最中意的是他。
可偏偏那女人一点摇摆的意思都没有。
“行,我自已解决。”
一来秦晚本就是这么想的,二来她知道自已时间不多了,她必须快点出阵,否则确实可能会一辈子留在阵里。
少年却在听到她这一句话后,就那么看着秦晚,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在心底悄然蔓延。
他第一次觉得,胸腔间像是被压住了一块看不见的石头,他想挪开,却用不上力。
少年抬手,按住了自已的心脏的位置,眉眼间带出了迷茫。
这明明就是他的原身,并不是穿的哪个人的皮,为什么也会像鬼魂一样,产生排斥的效应。
就连他的手都不自觉地握紧,指甲嵌入掌心,留下一道道月牙形的痕迹…
因为那女人向来说到做到,红线震动间,她已经出手了。
有压胜钱在的地方,那些阴物们根本不敢靠近。
那四个看秦晚动手了,也没闲着,直接列阵护人,就是为了让秦晚专心。
“魏泷”看到秦晚这么救自已,也不再坐以待毙。
老者见状,忽的掏出来一尊神像,他就像是被电打了似的,疯狂吼叫起来:“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是我柳镇一万多条亡魂入土为安,转世投胎的安定日,我看谁敢乱了这天泽!
在他吼完之后,空中电闪雷鸣,仿佛真的是引来了天谴。
那神像似乎也察觉到了最适合自已的身体在哪,全身都弥漫出了金光,就那样直直的立了起来,朝着“魏泷”飞了过去!
就在这时天边又是一道雪亮的闪电直劈而下,接着炸雷四起,带着巨大的声威,从穹顶压了下来。
之前那些朝拜的村民们更是变了样子,又成为了先前他们看到的阴物,只剩下眼白的眸,不人不鬼,连行走都是四肢并用的地上爬行,扭曲着筋骨,就像是蜘蛛。
只是比起蜘蛛来,他们更加的诡异,因为他们长着的是人脸。
他们阴森森的看着秦晚,张开了那张黑洞洞的嘴。
秦晚也看着他们,眉目不眨,甚至连情绪都没有变一下。
这些阴物是认为只要有人看到他们肯定会逃。
然而让他们没想到的是,秦晚非但没有逃,还反手就是一把红线甩出去,长长的棉线像鞭子一样抽着呼呼风声,绕着圈把他们捆了个正着。
他们疯狂挣扎,力气大得惊人,扭动着就要钻回到槐树下。
秦晚眯眼,另一只手忽的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