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秦王殿下一路顺风!”
萧逸笑着送别刘祁。
“等秦王入京述职之时,萧某再和殿下一醉方休!”
“好,甚好!萧将军定然是海量,到那时一定要饶我几杯!”
刘祁是春风得意马蹄疾,无奈拖着太多辎重,等回到秦地之时,恐怕前方战局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挥别了送别的诸人,刘祁回程之旅一点也不匆忙。秦/王/府的事务有田长史管着,又有庄扬波专门推走难处之人,他一路又是大捷,不会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触秦/王/府的霉头。
他又是难得离开藩地,这样的机会以后也不知道还有几回,这么一想,回程时更加慢慢悠悠,加上那几车剩余的火药也不是好伺候的东西,越发有了理由。
于是刘祁还没回到秦地,就先等到了各地传报的消息。
这段日子又是地动又是天狗食日,虽说后来战事频频传出捷报,但毕竟还是人心惶惶,好在朝里终于有了应对的办法。
天子开始选妃了。
地动再动,没动死他们。
天狗再吃,没吃了天去。
百姓没时间关心这些“小”事了,怎么把自家女儿送到宫里去做个“娘娘”才是正经的事。
听到这个消息,刘祁表示很忧伤。
喂喂喂,你们是不是忘了他才是老二,老三上面还有个哥哥没媳妇儿呢!
我死去的父皇啊,您给咱哥挑了个好王妃,您老留遗旨的时候怎么就没记得给我也留个王妃人选啊!
哦,对,他那时候生死未卜,说不得都要冥婚了,哪里有什么人选……
但是,但是!
没爹没娘的孩子也不能就这么忘了阿喂!
刘祁泪流满面,恨不得找个地方给自家父皇烧几柱香,问问他为什么就那么偏心,都是就藩,一个带着媳妇儿走,一个就给个庄扬波。
因为没人关心他的婚事,刘祁一路上都闷闷的,游山玩水的心思都淡了不少,整个队伍的速度也加快了起来,竟在年底返回了王府。
“这么久不见田湛,倒有些想他了。”
刘祁一早已经通知了差人去传达自己要回府的消息,他知道以田湛的细心,必定早早已经在秦州府外迎接,这段时间来的坏心情倒稍减了几分。
等他紧赶慢赶,连秦州府的城墙都看见了,却只看到一个半大的少年领着一干府中的护卫来迎接时,心都凉了半截。
不是说见到庄扬波不好,只是……
刘祁环顾四周,心情越发沉郁。
“田湛呢?病了?”
他沉着脸道。
如果是病了,那就算了。
庄扬波见了刘祁回来,高兴地连马都不骑了,一路小跑着冲了过来,听到刘祁一张口就是问田长史,身子突然一瑟缩。
不是委屈,是害怕的。
“您总算是回来了!田长史最近都快疯了!”
庄扬波眼眶都红了,“田家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最近一个月来,天天派人来找田长史回去,一会儿说是家中父母重病,一下子是说要回家相看亲事,每次田长史都把他们赶出去,脾气也越来越不好了。”
岂止是不好,简直是可怕啊!
他都快架不住了,怎么撒娇耍泼逗开心都没用啊!
“……今天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来了一对夫妻,抱着田长史哭着就要拉他回家,田长史又不敢赶,又不能走,被活生生拽下了。”
田湛要回家?
要成亲?
刘祁心中咯噔一下,像是被人挖掉了什么东西,一股莫名的惶恐笼罩住了他,让他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中的缰绳,大喊了一声。
“回府!”
秦/王/府的偏院里,田珞看着抱着自己一直在抹眼泪的母亲,又是悲又是不甘,可却什么都不敢做,只能任由她抱着自己大哭特哭。
她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堂伯竟然会把她的爹娘送过来劝她回家。
其实当时她装扮成堂兄出来当人质时,对族中是并没有什么怨恨的,也从没有想过报复之举。
只是她那时阴差阳错当了这破败王府的长史,一点一点的从无到有将秦/王/府撑了起来,眼界、心胸、格局都与当年困于后院之中的“珞娘”再不一样,曾经领略过自由的鸟儿,是再怎么也不会愿意回到笼子里去了。
更何况,不知什么时候起,她似乎也对那位外表冷傲,其实内心柔软无比的少年王爷起了一丝情愫,只是隐藏的很好罢了。
她以为像她这样田家一抓一大把的女儿,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弄到田家和秦/王/府闹出矛盾的地步的,毕竟无论是祖父也好,还是堂伯也罢,都是利益为先之人,更不会让家里闹出这样的丑闻。
田珞心里很清楚,只要自己再撑几年,撑成了老姑娘,秦/王/府里“田长史”的名头越来越响,族里更会明白到底是一个能给家中谋取好处的“田长史”重要,还是田家一个微不足道只能联姻的女儿重要。
但她千算万算,没想到皇帝要选秀了。
国孝一开,皇帝大选,从民间到官宦人家,户户都要核查户籍,核对未出嫁的女子身份,以作记录。
像他们田家这样家中有人做官、当地又是望族大户的人家,更是有专人前来“阅视”姿色是否端丽、言行可否合体。
田家有女名田珞,这是她一出生就上了籍的,她的姐姐们如今应该都成了亲,像她这样还待字闺中可以入选的没有几个,更别提还是嫡女的,这采选使一至,家中隐瞒未婚配女子的事情就要暴露出来,如果再被有心人知道她女扮男装混在秦/王/府这么多年,家中莫说选秀了,一家子女眷的名声都要玩完,更别提日后婚配。
田家人如今急了,急得什么都顾不得了。
田珞如今已经年纪不小,她和刘祁同进同出,吃的好动的多,身量已经和刘祁不分上下,在男人中当然不算高的,但有长相清秀肖母的刘祁陪衬,也无人觉得这田长史不似男人,或是太过阴柔。
田母抱着英姿飒爽的女儿,那眼泪倒不是为了女儿受的苦而流的,更多的却是害怕,因为她已经隐隐感觉到了女儿的不耐烦,这样的女儿让她感到陌生,也越发为出发时大伯所丢下的威胁感到恐惧。
“你要不回去,叫我们怎么办?你不婚配,你的两个弟弟怎么办啊!他们至今都不敢相看人家!你不回去,我们全家老小都要跟着吃干系的!”
田母一边抖着,一边将大伯的话复述出来。
“我们都不能活了啊!”
“什么不能活了!”
哐当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
风尘仆仆的刘祁甚至连骑装都没换,就这么闯了进来。
见到“田兄弟”被一娇小的妇人挽着手臂大哭,屋子里还站着一位一见他进来就吓得差点跪下去的中年男人,刘祁眉头一蹙,却稍稍将骇人的脸色收敛了一些。
毕竟是自家人的父母,不能吓着他们不是?
“本王在外面听了一会儿,听得云里雾里的。虽说兄长没有成亲,这弄到不能活了呢?”
刘祁找了一张椅子,大马金刀地坐了下来,眉毛一挑。
“没看到当今天子都要成亲了,他亲哥的本王我都还单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