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我在家哪天不上山,就是顺手的事儿。给你们钱你们又不要,连这点力都不出的话我也没脸再见你们了。再说家里这会子也不忙,跑一趟也不算事儿。”杨善民笑道。他是真心高兴,自己可算也能为女儿做点事儿了。
来的时候他还怕这些东西他们看不上眼,所以带了一笔巨款。他知道女婿现在生意做得大,一万块钱也不一定放在眼里,但这已经是自己最能拿得出手的。没想到他钱不要,却是看上了地头的新鲜果子。这也好,这次回去把家里新摘的瓜果还有蔬菜都带来,只要姑娘爱吃,他多跑几趟算什么呢。再说这也是一次修复关系的好机会,说不定日后他们就好了呢。
正说着,就听见外面吵吵嚷嚷的,陈陆让俩人坐着自己出去看怎么回事。
杨善民哪里能坐得住,和杨大山也跟了出去,想着有什么事儿他们也好搭把手。
“不能进去,你们不能进去,再大吵大闹我可报警了!”看门大叔黑着一张脸吼道。
“我说了我认识你们厂长,咋就不能进去?我告诉你我可是你们厂长媳妇的亲嫂子,你要是得罪了我,分分钟让你滚蛋!”钱凤跳起来,趾高气昂的喊道。
“你吓唬谁呢?我们厂长媳妇儿那么文文静静一个姑娘,怎么会有你这么泼妇的嫂子?你别往自己脸上贴金了,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当这是什么地方,你家大门啊,哦,说进就进,一点儿规矩都没有。”门房老头也不惯她,就是不给两人开门。
杨小山看她叉着腰跟人家吵,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别跟人家吵了,行不行?人家这是工厂有规章制度,都跟你一样吵两句就要进去,人家这厂子还干不干了?”
门房老头黑着脸看了杨小山一眼,只觉得眼熟,似乎跟昨天来找陈总的人有些像。不过就算是兄弟,他说不让进就不让进,同样都是兄弟,人家怎么就有礼貌,你这跟带了一条疯狗似的见了人就咬,谁敢放你们进去!
杨善民一眼就认出了在门口吵闹的人是小儿媳钱凤,臊得恨不得钻进地缝了。杨家真是遭了什么孽,娶了这么个玩意儿回来,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陈陆,你回去忙。我和你大哥出去解决,我们就在门口等着,不进来了。这,这真是给你添麻烦了!”杨善民不停的鞠躬,一脸的局促。
陈陆知道这不是他们的错,但是钱凤在门口大吵大嚷的确太影响形象了,他不能不管。
“行,你和大哥在门口等我。”陈陆说着就先走到了大门口,冷声道:“你们在吵什么?”
钱凤见陈陆走了过来,顿时觉得底气十足,“陈陆,我是二嫂呀!你这厂里看门的老头不让我们进去,你看看这——”
“陈总,不是我,是——”看门老头急忙解释,却是被陈陆打断。
“你不用说,我知道了。二嫂,工作时间没有工牌是不能随便进厂的,保安没有错。你在大门口又吵又闹,已经严重影响我们厂区的形象,我劝你赶紧走,再不走我就报警。”陈陆冷声道。
钱凤傻眼了,没想到陈陆会这么无情,“这么点小事就不用报警了,我们是来找爸和大哥的,不找你。”
杨善民一张脸黑得不能再黑,走出来拽着杨小山的胳膊就往一边拉,“你闹啥?这是什么地方?由着你婆娘胡乱叫唤?”
钱凤见杨善民出来,立马一张脸都笑开花了,“爸,你别生气,我和小山就是来给你赔不是的。我错了,不该在这里吵闹。你老人家出来,我肯定就不吵闹了!”
陈陆见她不再闹,转身就走了。
杨善民瞪了两人一眼人,“走,你们都跟我走。”
杨善民带头走,几人跟在后边,走了五十米远才停了下来。
“老二媳妇,你真就是个搅屎棍!我们看你你不高兴,我们走了你还不高兴?你想咋,非要把我这把老骨头挫骨扬灰了才满意?这是什么地方?你丢人不丢人跑这闹,咱老杨家的脸都让你给丢尽了!”杨善民破口大骂,就差往她脸上啐一口唾沫了。
杨小山站在一旁不说话,他是不愿意来的,可是钱凤在家寻死觅活。昨天晚上又给老家打去了电话,得知每家每户都有补贴,而且不是个小数目。原本属于他们的那份现在是杨善民的,所以补贴的钱都是杨善民拿着。虽说给了两千块钱,可也是九牛一毛,两人又如何能甘心?
“小山,说话呀!”钱凤知道公公见自己火大,这会儿再说话就是火上浇油,只能是把男人推了出来。这么一大笔钱,谁能甘心?他们在这里挣钱也不比种地轻松多少,干嘛为了面子不要里子,当然还是要钱比较好了。
而且她分析公公这次来就是给他们送钱的,他都老了,一年能花几个钱,婆婆又不在了,留那么多钱干什么?也是自己倒霉,没有提前了解好,要是知道他是来送钱,别说是做饭,那就是端屎端尿她也愿意呀!
“爸,我知道你心里对我们有气。可不管怎么说我们也是至亲骨肉,你也看到了我们在越州的日子不是那么好过。就算你不考虑我们两个,孩子总归是杨家的,你就忍心让他们受穷?我和钱凤天不亮就要去干活,俩孩子没有人看,都是自己来回去学校,天那么黑,他们又小,路上也不知道哭过多少回。衣服鞋子都是穿别人穿剩下的,就是为省两个钱。我们也想给孩子好的生活,可又没有多大的本事,只能是挣一点儿下苦钱。要是有钱,我们也不在乎,可这不是挣不下么!也是你儿子无能,爸,你就当可怜可怜两个孙子,就把我们那份给我们吧。我们都来了这么长时间,总不能一直租别人的房子连个窝都没有,拿这笔钱我们置办上一个屋,下回你来的时候不也就有地方住了吗?”
“是呀,爸。我是嘴不好,爱贪图便宜,可这也是有原因的。你说我俩又挣不下钱,还要养活两个孩子,不紧巴一点儿怎么能行?在这城里不比在咱们村里头,地里长得庄稼怎么都够吃了。在这什么都得花钱买,抬脚动步都是钱,我不省着花,孩子连学费都不够。爸,我知道你讨厌我,你不看我,就看俩孩子吧!”钱凤说着就开始抹眼泪,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十分可怜。
杨善民的脸拉得老长,他太了解老二媳妇儿的性子了。使人脸朝前,一旦你没有什么用,根本不再看你一眼。他当然不会把她当回事,可没有办法,孩子总是老杨家的。他就算不管这两个大的,两个小的也丢不开手。
“哼,你们用不着说得这么可怜。真要是这么苦,当初干什么削尖了脑袋往城里跑?怎么劝都不听,还不是因为眼红城里光景好,不用干活?当初把话说得那么死,什么都不稀罕,什么都不要了,现在又跑来说什么?真要是有骨气就不要说这个话!这钱是补贴给杨家村的村民,你俩谁还是杨家村的?自己把自己的根给断了,这会子哭可怜给谁看?”
“爸,我们是罪有应得,可孩子是无辜的呀。你就发发善心,可俩个孩子留一个容身的地方。村里我们现在是回不去了,总不能一辈子连个住的地方都没有吧?要是没有这笔钱,我们只能是带着孩子去住桥洞了。我们俩个倒是无所谓,难道你就不心疼两个孙子吗?我的爸爸呀……”钱凤一边说一边哭,一边朝着杨善民就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