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躲在羊圈里,看着越下越大的雨,捂住了脸颊,万般悔恨涌上心头。
宋春雪在衣服湿透后,烧了一锅水,美美的洗了个澡,然后爬到温热的炕上,打算美美的睡了一觉。
因为家里的水特别珍贵,再加上庄稼人每天都在黄土堆里滚,不常洗澡。
现在还好,只要勤快一点,洗澡水还是有的。
之前家里只有一口水窖,水特别稀少,每天还得花费半个时辰去河里担两桶水。
因为长年干旱,河里也没水,挖的泉水是苦的。
吃过泉水的人牙齿一半是黄的,宋春雪很骄傲的是,她的孩子们没一个牙齿是黄的。
跟江树明成亲没几年后,家里养了羊,他们夫妻俩便花了三个月时间,一点一点的,在院门外挖了一口水窖。
从那之后,他们就没去河里挑过水了。
对于庄稼人来说,下雨天就是休息天。
宋春雪脑子里想了很多事,迷迷糊糊中睡了过去。
她也不着急醒来,更没关心老四,这一觉睡得特别沉。
醒来之后,她一下子有种不知今夕何夕的感觉,差点以为自己回到瘫在炕上动不了的时候。
她连忙动了动腿,吓出一身冷汗。
看到自己的腿脚灵活自如,她长长的舒了口气。
“娘,”江红英挑起门帘进屋,将秀娟放在炕上,“饭熟了,你先看着秀娟,我去盛饭。”
外面的天色很暗,宋春雪抱着孩子下炕,“三娃回来了没?”
“回来了,在吊水,”江红英压低声音,“老四还在睡觉。”
“不用管他,我得去添炕,晚上还是凉。”宋春雪走出屋子,“你先盛饭,我一会儿就来。”
秀娟很喜欢被宋春雪抱着,哪怕她不像从前那样宠爱她。
雨后的空气中散发着泥土的香味,混合着青草跟一股扁豆秸秆的干香,清清冷冷的钻入嗓子,沁人心脾。
填完炕,她牵着秀娟,看着她踩了水开心的要跳起来的样子,没有阻止。
“你在干啥!”江红英看到秀娟的布鞋踩到水坑里,不由大吼了一声跑过来。
“不要踩水,脏死了。”江红英将秀娟从水坑里抱出来,抬头看向宋春雪,“娘你怎么能让娃娃踩水,鞋脏了我还要洗,袜子都湿透了,我没带多余的鞋……”
“脏了我洗,反正她踩都踩了,”宋春雪打断她,“以后你们娘俩衣服都由我来洗,你现在肚子大不方便。”
“你……”江红英有些埋怨的看着她,“我们那个时候踩了水,你恨不得踩我们两脚,现在到了孙子辈,倒是宽容。”
江红英接过秀娟,看着江红英脱掉孩子的鞋,漫不经心道,“这叫隔代亲,养你们的时候没经验,也没人帮忙带娃,自然生气。现在看的开了,反正孩子喜欢,天气暖和又不容易生病,怕什么。”
躺在草窑炕上的江夜铭,想起了母亲小时候照顾他们的模样。
生老四的时候他已经五岁了,已经记事了。
那时母亲怀里抱着一个,手里牵着这个就顾不了那个,时常气得发火。
但母亲从不会吼他,也很少吼老四。
可现在,他跟老四变成了母亲最不喜欢的。
下午吵过一架,陈凤也不愿意做饭,躺在炕上装睡,他也不会做饭,只能忍着。
若是以前,娘每天都问他想吃什么便做什么。
现在,娘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三娃,把门关了吃饭。”母亲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回来的路上滑不?明天带把伞,你大哥之前用的那把还在,你拿去学堂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