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学门前。
李青快速解决掉炸秦桧,抹了抹嘴,迈步上前。
不料,还没进去,就见一大群县学学生乌泱泱走了出来,李青愣了下,随即就看到了人群后面的海瑞,正与几个年长的儒生交谈着什么。
“海教谕。”
海瑞怔了怔,扭头见是他,与身边几人言语一声,快步走来。
“先生特意来找海瑞?”
李青不置可否,问:“你这是……?”
“知县大人致力于将朝廷拨付的款项,每一文都花到刀刃上,如此一心为公,自要让百姓知晓才是。”海瑞说道,“不能寒了人心!”
李青怔然,继而失笑。
“你这是将知县架在火上烤啊!”
海瑞正色道:“知县大人一向爱民,素来受百姓爱戴,先生这话……海瑞听不懂。”
李青摸了摸鼻子,无奈点头:“这个法子确有奇效,可人家知县大人未必领情,这点,相信你心里有数。”
海瑞也不置可否的一笑,道:“海瑞相信知县大人也心中有数!”
李青想了想,微微点头:“明面上,他是不能拿你如何,甚至只能老实吃个哑巴亏,可你要知道,你这样是长远不了的。”
海瑞默然,转而问:“先生此番前来,是为……?”
“我在这里待不了多久了,离开也就在这几日……”李青说道,“今日来……有句良言相赠。”
海瑞诧然,继而拱手一揖,“海瑞洗耳恭听。”
李青说道:“你的品性我很欣赏,可你之品性却难步入庙堂,如若你想一舒胸中抱负,我倒是有一策,虽不能让你入阁拜相,却能让你在地方尽情施展。当然了,前提是你能力够硬。”
海瑞愕然少顷,再次一揖,“请先生教我!”
“让京中那些大人物发现你的价值,让自己成为他们拉拢的对象,给那些大人物树立一个观念——谁拥有你,谁就能所向披靡!”
李青说道,“官场浑浊,这是最适合你的路!”
海瑞沉吟道:“先生既说官场浑浊,何以觉得适合海瑞?”
李青哈哈一笑:“简单,牌坊不能不要!”
海瑞怔然无言。
“正如你方才所说,做好事要让人知晓,不能寒了好人的心……”李青说道,“如若好人扬名也是沽名钓誉,那这个世界可就真病了。”
李青认真道:“这是最适合你的路,你仍可以做自己,不需违背自己的原则!”
海瑞拧眉不语,满脸踌躇。
“世人功利,无一例外,不同在于功利是为私,还是为公。”李青说道,“做大官,才能功利于更多人,官大一级压死人,如若你是知县,还需这般心计?”
海瑞深吸一口气,深深一揖,“谨受教!”
“不用谢,说实话,我也没安好心!”
李青轻轻吁了口气,道,“风险与机遇并存,这条路充满风险,可能让你大有作为,也可能让你万劫不复,十分考验个人能力。如此,不过是拿你的政治生命,甚至身家性命去赌一个更好的结果,你能成,对大明来说是一件幸事,你失败,失败的也只是你个人。”
海瑞微微笑了,轻声道:“永青侯当真光明磊落!”
李青诧然,苦笑道:“十一朝来,你是第一个说我光明磊落的大明文官。”
闻听“十一朝”,海瑞神情有了变化,却也没多说,只是道:
“今日先生之良言,哪怕不赠,未来,海瑞多半也会走这条路,成与不成,都是海瑞的命。”
李青哑然失笑,轻轻点头。
他知道海瑞不是自大,只是不想他有心理负担,且这也是基本事实,因为海瑞当下就在走这条路,只是海瑞还没有明确这条路线。
李青认真道:“过刚易折,没有一定保障前,还是要三思而行。”
海瑞含笑点头,说道:“如若真就是刀架在脖子上了,海瑞定会报上永青侯大名!”
“哦?哈哈……”李青大笑,连连道,“就该如此,如此才好。”
海瑞品性极佳,能力亦不错,单从今日之行为便可见一斑,妥妥的实干派。
不过海瑞也有两处硬伤。
一,功名;二,执拗。
基于此,海瑞很难步入庙堂中心,如朱厚照所说,政治就是折中与妥协的艺术。
海瑞不具备!
可话说回来,执拗也不是缺点,对‘浪漫’的执拗,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品质。
李青常用折中大法,也一直在折中,但他内心深处并不喜欢,也从未将折中奉为圭臬。
这是悲哀!
李青一直是个悲观主义者,之所以悲观,正是因为他骨子里充满诗情画意的浪漫。
这也是他尤为欣赏海瑞的原因。
李青轻声说:“可以失败,甚至可以放弃,但不要变。”
迎上李青晶亮又深邃的双眸,海瑞有些震惊,深吸一口气,重重点头。
“其实,先生也过于高看海瑞了。”海瑞轻叹道,“海瑞这样的人,于国于民并不是太重要,十个百个也不及永青侯万一,大明可以没有海瑞,却不能没有永青侯。”
李青微微摇头:“大明需要永青侯,古今未来之中国,需要海瑞。”
海瑞怔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