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老夫眼拙,不知二位是……”
“薛老,您真不记得?我娘可是说我这张脸,与她有八分相似咧!”
向苼一脸失落,“早年家中蒙难,我娘生了重病,还是您给看好的。
后来我娘出嫁了,生了我和哥哥,时常感念薛老您的大恩。
我娘还说,要不是您老神医圣手,她这辈子怕是早就去见了黄泉,哪里能得个儿女俱全的好福气。”
薛垚恍然,原来只是病人的一双儿女找来,难怪他不认得。
这些年经他手痊愈的穷苦百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一时还真对不上号。
他脸上多了一分笑意,却未放松警惕,接着问道:“你们娘叫什么?”
姜易听得心里一咯噔。却见向苼毫不迟疑,兴冲冲地答道:“我娘姓王,叫王大丫,薛老您还记得吗?”
薛垚脸色一黑。
王是大姓,他行医三十余年,光是经手里叫“王大丫”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而且凡人命短,他哪里会真的用心记忆每个人的特征样貌。
只是看这小丫头满脸希冀的模样,他也不忍冷了对方的心意,只得佯作恍然道:
“原来是那个小丫头的儿女啊!外头风大,快快进来避避。”
“不怕!我和大哥都是跑江湖的,哪里能惧这点风。”
向苼笑答,脚下步子却是不慢,跟着薛垚进了破庙,还不忘拉了一把还在发愣的姜易。
三人在破庙唯一一间斋房落了座,小豆子倒上三杯薄茶,便接着出去照顾病患了。
姜易低头看着茶水,一句不言。
他可没有向苼那般张口撒个弥天大谎的本事,眼下只能保持沉默,不给向苼添乱。
“大哥娘胎里带病,脑子不太灵光,薛老莫要见笑。”
向苼开口就是赔罪,顺带踢了一脚姜易。
姜易眼皮子一跳,心下无奈,配合地抬头露出一个傻笑。
“先天之症啊,……”
薛老捋着胡子,上下打量一眼姜易,“这可不好办。”
他下意识将向苼二人当做来求医的,心中的怀疑又少一分。
“是不好治。”
向苼神色失落,“我带着大哥走南闯北,找了许多老医师,愣是一个都没看好大哥。
若是薛老也没办法,我们兄妹二人,便真不知该去何处求医了。”
“无妨无妨,且让我来诊脉一番。”
薛老笑呵呵地伸手摸向姜易腕脉。
姜易眼神一紧,正不知该如何应对,耳边响起向苼语速极快的传音。
“此乃幻境,心中所想,可化为现实!”
姜易立刻明白该如何做,内心暗示自己,为先天不足痴傻之人。
薛垚表面摸腕脉,实则观神魂,见姜易三魂七魄少去一魄,对向苼所言立刻信了九成。
失魄之人难寻,在他眼中也无从作假。
这两兄妹,当真是为求医而来。
或许也根本没什么“王大丫”的娘,只是这小丫头刻意套近乎,随口编的由头罢了。
小小年纪,心眼倒是不少。
不过一想到,这小丫头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能治好他的亲哥哥,他倒也生不出什么厌恶的心思来。
收回手,薛垚笑了笑:“你哥哥这病,不难治。”
向苼顿时大喜,“薛老此言当真?”
薛垚故意脸色一板,“老夫行医三十余年,还能自家砸了招牌不成?”
“不不不,小女子并未怀疑薛老医术。”
向苼脸色一慌,“小女子是太高兴了,情难自制,还望薛老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完这里,向苼起身就要跪下。
薛垚连忙扶住,无奈道:“你这丫头,真是不经吓,老夫可不曾怪罪与你。”
向苼大松了口气,眼眶红红地站起来:“多谢薛老,薛老您真是个大好人。自从爹娘去了后,还从未有人待我们这般好过,小女子真不知该怎么报答您老人家……”
话到这里,向苼似是忽然反应过来什么,连忙捂住自己的嘴,小脸更红了。
薛垚看着,却是笑出了声。
果真是个小丫头,藏不住话,自己还没怎么试探呢,就自己说漏嘴了。
“这小丫头,也是父母双亡……”
薛垚想到了自家孙女,眼神不禁柔软一分,道:“你大哥就留在这里治病,至于你……
你若真想报答一二,我家中孙女大病初愈,身边正缺一个照看的,不知姑娘可愿意……”
“愿意愿意!”
向苼顾不得脸红,立马又跪下磕头:“从前在家中,便是小女子照顾病重的娘亲。
薛老为我大哥治病,小女子无以为报,若能以此报答一二,便是再好不过了。”
“好孩子。”
薛老欣慰一笑,将向苼扶起:“今日老夫请了邻里娘子照顾,你便在这里帮忙,等到天黑,你再随我回去。”
向苼眉开眼笑,“都听薛老的。”
姜易愣愣地看着气氛和睦的两人,神色茫然,真真是显出几分傻气来。
向苼,这就成功混进薛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