鲛人一开始认为是楚纤的血把它们毒死了,之后听楚纤说女道士一生都想逆天改命,所以才会收养自幼不祥的楚纤。
女道士的死也类似于楚纤初遇鲛人时说过的‘遭天谴’,她应当是发现了某种以命换命的法子,死时可能知道楚纤能活,脸上都带笑。
重生后的楚纤更像一缕幽魂,不人不鬼,控制不好能变成一只蝴蝶,或是被风吹到天上去。
她身上带有很强的毒性,鲛人是唯一能接触她的生灵。
鲛人在岛上呆了没多久就想出去看看,它好奇外面的人类是否都像楚纤这样。
五百年间,它每去一个地方就给楚纤写信,从歪歪扭扭满篇看不懂的鬼画符到工整小楷,楚纤看得出鲛人在人间的地位应是有所转变。
信中说了很多故事,开心的、不开心的,时而以看客视角说几对痴男怨女,时而当个局中人感受滋味……
楚纤则用五百年将蝴蝶群重新养起来了,且固定在一个区域,不让它们随便乱飞伤其他动物。
作为一只邪神,夕若满世界乱逛是为了找乐子,没找到就将厄运带给当地。
夕若一看见楚纤就认出了她,因为在很多年以前,她的祖先便是唤醒了夕若这只邪神才被上天惩罚。
所以夕若义不容辞,想把楚纤重新变回人——
楚纤笑:“你根本是找到乐子了吧。”
夕若哼哼唧唧找了好多年,还真叫她给找到了,但与此同时——她发现那只在人间掀起腥风血雨的鲛人就是出自无名岛,还老给她的纤纤写信。
它用楚纤给它的蝴蝶毒害了无忧城一城百姓,居然还敢在信中写无忧城景色宜人、适合居住,说城中女人老得非常慢,玩笑着送了一捧水给楚纤
,让她看看这水是否能让人不老。
它救下恶人谷中早该被砍头凌迟放逐的恶人,看他们烧杀劫掠、无恶不作,还要摘走恶人谷谷前生长的红色彼岸花,说回岛时会带一件红色衣裙,要她穿给它看。
它一边做着恶心事,一边给楚纤写信编故事,足足演了五百年。
它说自己出岛后遇难被一位渔女所救,成为渔女的家人,现实中却因嫉妒渔女还有其他朋友……甚至要结婚了,它杀了渔女与那位公子,被公子家里追杀,它又被卖烧饼的老板娘所救,发现老板娘与公子家里有牵扯后掐断老板娘喉咙……还抱走了人家女儿,养到成年,不料养女想杀它,它只好将养女割了舌头打断四肢送进窑子……
从头到尾,它觉得自己一直被辜负。
它是看渔女穿白衣有点像楚纤才会跟她走,又看老板娘像楚纤一样会种花才会信了她,她们却都让它失望了。
夕若回岛没多久,鲛人也回来了。它是回来要蝴蝶毒的。
鲛人好算计,用楚纤的蝴蝶毒谋财害命,又用楚纤给的药方冒充神医解毒——
它以为岛上的友人会日复一日等待它,等它的信,等它的回音,它带回好多东西,一箱一箱往岛上运,就是想让从未出岛的友人好好享受。
谁知道楚纤身边多了个长相好看的女人,她整日缠着楚纤,跟楚纤好像有说不完的话。
每当鲛人想开口与楚纤独处,这女人都会满脸笑容地拐走楚纤,导致楚纤对它一日比一日淡漠。
鲛人动了杀心。
它自然不能当着楚纤的面杀人,它想将那个蠢女人引到蝴蝶洞穴。幼虫只要一饿肚子就会吃同类,还会吃破茧的蝴蝶。
来人却是楚纤。
它先发制人,问:“是不是她长得比我好看,脸上不会出现鳞片,所以你更愿意同她亲近?”
ap;ldquo;她来了多久?是从我离开那年开始吗?■■[]『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它哀怨地望着楚纤,鱼尾艰难支撑着身体,整个鱼有些摇摇欲坠,“你从未在信中提过,而我什么都在信里给你说了……”
“还有,我约的明明是她,为什么是你来了?你觉得我要害她?我只是想让她看看你养的蝴蝶,我会保护她的。”
“什么都在信中说了。”
楚纤轻轻将这句重复了一遍。
鲛人看着这张没有疤痕也没有情绪的脸,眼眸微闪,但表情一丝也不出错,像一个无比完美的、被误解后暗暗委屈的面具:“对啊,我吃过的东西,见过的风景,认识的人……嗯,你记得无忧城里的小叶吗?她真的好好笑,我回来她还不舍得,她……”
“她的坟头草都不矮了吧。”它的友人淡淡说,“或者你连坟墓都没给她建,曝尸荒野?”
“……你怎么可以诅咒我的朋友呢。”鲛人语气也冷了下来,“我可没一见到你的朋友就诅咒她哦?”
它笃定楚纤没办法一下出现在无忧城,没办法回到过去看一城人血流成河的惨状,它坦然得好像楚纤才是那个善妒
恶劣、不允许朋友有朋友的人。
它是要杀跟在楚纤身边的女人,但它杀了吗?什么证据也没有,它认什么?
从来没有利用幼虫伤害谁的楚纤替夕若赴约的原因很简单,她不管夕若是否故意让她出现在这里,也不管自己会不会搭进去。
她就是存了不能让这条鲛人离开这座岛、离开这个洞穴的心思。
……但她的五百年与鲛人在凡间的五百年差别太大了。鲛人比她还先感知到她的杀意,化成一捧水从石壁缝隙溜了出去,并将门堵死。
它并未离去,而是温柔抚摸着石壁,像在抚摸刚刚不让它触碰的友人。
它压低声音,温柔道:“我信中写的都是真的,不然怎样给你带那么多东西?你不要听别人胡说,她没有证据,是嫉妒你我关系这样好。”
它知道那些幼虫听她的话,也知道她现在不是人类躯体,随时能变幻形体飘在空中不叫幼虫伤到。
它有足够的时间安抚好友人,毕竟总在黑漆漆的山洞里待着也会受不了。
鲛人在外面候了半个月,里面的人居然都不肯应它,无论它说了多少话。鲛人终于急了。它气得直接去找夕若,将夕若打得半死不活逼她改口,否则吞噬了她。
夕若没有改口,她看着封闭的山洞半晌出不了声:“……你都干了什么啊。”
鲛人并不能理解这句话的含义,它冷冷道:“你去跟她说,那条鲛人不是我。”
“……说?跟谁说?”手中制服住的邪神突然不要命地挣脱开它,“你是真瞎还是假瞎!你看不出来她现在是人类吗!!”
鲛人那张情绪稳定的假面极难攻破,闻言也只是嘴角往下一撇:“她是不是人类我比你清楚,闭嘴。”
仿佛说楚纤是人类就犯了它的天条。
“……我找到让妖灵变成人类的方法了。”夕若不敢再去看那个山洞,她口中隐隐有血腥气,“她是人类,是被那么多虫子咬就会死的人类。”
鲛人僵住了。
“我不该让她知道你约了我,我又没那么容易死……不就是被虫子咬吗?我的本相又不怕被虫子咬……”
邪神疯疯癫癫的话在耳边不断响起,吵得它站不住。它一点一点靠近山洞,它以为自己用的力气很轻,就是先前抚摸石壁的力道——
结果石头在它掌心碎成了齑粉。
那一瞬,随着掌中粉末飞出去的还有满山洞的蓝灰蝴蝶。
…
玄月睁开眼,回忆结束。
“所以她的身体早就被这里的虫子啃碎了?”
夕若:“……你们系统局不是可以时间回溯吗?之前出现在其他位面的明明是她还没变成人的身体,不就是这样回溯出来的吗?”
女人眸中有暗芒闪过:“看来主系统瞒了我不少东西。”
夕若:“还说呢!如果纤纤是带着那具身体回来,她毒不死鲛人还能一把火把它给烧死。哪像现在这样……”
夕若早就告诉楚纤关于鲛人的事,按理说最好的解决办法的确是楚纤用自己身上的毒毒晕甚至毒死鲛人,楚纤那些年也一直在研究这个。
但不知道为什么仍答应变成人了……
本以为系统局的回溯功能将楚纤的妖灵体带回来,不想被系统局的某人给折腾碎了。
女人瞥神像一眼,不知为何心情很好的样子:“很明显,她不想给鲛人陪葬,所以做了一手准备。那可不是系统局时间回溯才能带回的身体,是她自己原本就藏好的第一套方案。”
“谁知道还没来得及实施,灵魂就被系统绑走了。这就是为什么除了时间回溯以外,她没向系统局索要任何道具。她知道自己一回去就能解决。”
“……这,这样吗?”神像挠挠头,“你怎么……”她本来想说你怎么知道,转念一想,这人毁掉了纤纤安排好的第一套方案啊啊啊啊!
“现在情况不是很明朗?她用你和她的过去来逼出我,想让我帮她弄死鲛人。”
女人拇指摩挲着掌心掉得只剩一小团的肉泥,啧了声:“她把我想得也太好了?”
“……你不帮忙?那你这具身体要死在这里了。”神像慢慢撤去绿光,威胁之意不加掩饰,“我刚刚看见扶瑛被鲛人掳走了。”
女人慢悠悠:“哦?那又怎样呢?你不会以为我要为了——”
神像也慢吞吞:“好像是要给纤纤办婚礼。”
女人:。
女人眼皮一抬:“嗯?”
神像:“鲛人误会纤纤喜欢的是小剑客,她想讨好她的朋友。”
神像故意加重了‘朋友’一字。
“……这也是她算计的一环,我不会去。”
女人终于明白楚纤当着她的面故意提及扶瑛是什么意思了。她眼底酝酿着风暴。她会上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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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水上宫殿很美,月光给它镀了层银辉,湖面起了淡淡夜雾,水下映照的雕栏玉砌因此多了几分缥缈之感,像九重天上的云宫。
椿给楚纤带来了小剑客,那病恹恹的长公主立即起身,丢弃往日端着的贵族架子,快走几步到她面前,上下打量。
望见她脖颈间的一条血痕,手指轻颤着碰上去,低声问她疼不疼。
椿叹了口气:“放心,我为她治过了,保管明日就能好。”
“……”楚纤看它一眼,微微颔首。但下一秒仍攥着小剑客的腕将她扯到身后,眸中警惕丝毫不减。
椿的目光曾在小剑客面上停留,只要她露出一分没掩饰好的疑惑,椿的尾巴就有可能破了人皮直接甩到她脸上、将她秀气的脸蛋甩烂,作为楚纤欺骗它的惩罚。
然而小剑客只是眼神发直地盯着被楚纤握住的地方,红晕一路从双颊爬到耳后,仿佛有承担不起的羞意要将她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