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黑壳小虫纷纷朝粗绳处爬动,硬壳摩擦声大到可以盖住它们咬碎绳子的动静。
木楼灯亮了,窗纸上映了两道人影,一串铃铛声飘过,是戴着银铃的腕轻轻搁到另一人肩上,距离因此拉近。
柔媚多情的笑声与平日不阴不阳的嬉笑大相径庭,之后是闷进夜色的私语。
小虫曾被铃铛声晃得失了方向,有几只扭头往木楼方向爬,被楚纤指尖摁住黑壳后徒劳地动动小足,很快又拖着壳回来继续啃绳子了。
…
楚纤扶着木柱缓缓起身,地面只剩一堆残渣。
夜间活动的南族人不少,他们一见到楚纤就立即停止交流,不善的目光扫视过来,似是挑剔将她浑身上下打量多遍。
见她腿边跟着的几只黑壳小虫,原本想上前推搡的南族人悻悻退了回去。
——祭司大人养的虫谁不认得?又是大人想出了新折磨人的法子,让小虫盯着外族人,一有异样直接咬上去是吧?
主系统主动提供下山的路线图,楚纤看了眼,却没按照线路走。
主系统:‘我以为您遭受这些会迫不及待下山去呢。’
楚纤:‘东西没拿。’
主系统:‘您感应到了?怪不得跟您绑定的系统没有用武之地,您这扫描仪比系统局的设备都先进了。’它开了个玩笑。
主系统:‘说起来,您之前的系统仍旧绑定傀儡灵魂在其他位面做任务,您想查询进度吗?或者有什么我可以帮您的?’
就差直说给那边的系统使绊子了。
楚纤:‘没有,它不重要。’
主系统似乎很享受楚纤这个回答,满足地叹了声。
藏匿草丛中的奇花异草没有伤人企图,走了近一个时辰,除去身体疲弱不得不停下休息以外,楚纤走得很顺利。
黑壳小虫一直跟在她脚边,她停它们也停。
…
脑后有凉风袭来,扶着树干喘息的楚纤侧身一躲,避开身后那人扑过来抓她的手。
只听音调上挑的一声‘嗯?’,后面那人又动了,五指成爪,带着凛冽风声刺过来,楚纤却是懒得再挪,任劳任怨递上自己命运多舛的左肩,只希望这人不折腾。
“……”
来人察觉到楚纤的放弃挣扎,腕一转,反而收了回去。
夜风轻擦侧脸,悄悄裹挟这人袖中淡香。
她挠挠头,诚心诚意发问:“哎,你咋不躲?”
“躲不过去。”楚纤亦是答得诚恳。
不须主系统提醒,她也能猜到这人有内力有武功,能飞檐走壁能一掌劈断细树干能烘干衣物……
但转身一看,分明只是个模样清秀稚嫩、眼眸清亮的少女而已。
主系统:‘女主扶瑛有把名叫玉玲珑的剑,在外不用真名,自称玉玲珑。’
她父亲在全州开武馆,母亲随外祖父母做布庄生意,上头有哥哥姐姐,
都是从小习武的好材料。
扶家在全州也算有头有脸的家庭,但搬到京城就不够看了,也是景淮一直不敢将她露在明面的原因之一。
扶瑛自幼就想学着大侠惩恶扬善,跟父亲熟识的武林高手学了一堆武功,四年前离家闯荡江湖。
因此结识被贼人围攻的景淮,顺手救下他,被他嘴里的京城繁华吸引,同他一起来了京城。
只是后来发生了太多事,景淮护不住她也让她受了不少委屈,扶瑛觉得无趣,留了封信就离开了。
——所以,若将景淮留不住心上人的缘由全归结到原身身上是非常不公的。
扶瑛也不认为自己和景淮有什么关系,在她印象中她只是去京城玩一趟(且不愉快)还交了朋友呀。
这种求而不得的剧情总会配上男主黑化,动用囚.禁或强迫的下作手段,逼人跟自己待在一起。尽管他并不能那么快给她幸福。
原剧情中的扶瑛走到应苍山就走不成了。她救了一名南族少女,以为将人送回应苍山是为少女好,不想祭司给出的惩罚残酷血腥,那少女没保住命。
扶瑛起初不知道这些,与祭司相谈甚欢,对南族整个族群都非常感兴趣。
祭司玄月也同样喜欢她的纯粹,认为她是她见过最良善可爱的外族人,也能容忍扶瑛在她面前的各种放肆。
发现少女死亡原因后,扶瑛与玄月闹得不可开交,饶是如此玄月也没对她下手,她遇到危险玄月还不远千里去救。
渐渐地,扶瑛在族人中声望渐涨,甚至玄月下定决心要杀的人她也能救下来。玄月待她总有例外。
——直到玄月发现扶瑛就是景淮的心上人。
玄月对扶瑛的厌恶起源她对自己的隐瞒,虽然她也没对扶瑛说景淮的事,但她向来有道理。
自以为被友人背叛的玄月行事越发疯魔,她先加入景淮阵营帮景淮控制朝中大臣,又令景淮离扶瑛远些,使了不少恶心手段隔绝男女主,间接逼死女主全家。
之后玄月离开男主辗转多个国家挑起战乱,战场上碰见女主还将其绑到一边不许她参战,要她眼睁睁看将士们进圈套……
她不仅是男女主生命里的反派,还是许多人的勾魂索。她走到哪,哪就死一大片。
南族被她连累灭族后她干脆连人都不当了,入了魔教收徒弟教炼蛊,到最后嘻嘻一句只要景淮永远不娶扶瑛她就离开这里——
逼得想娶女主的男主忍辱负重数年,结局终于将其万箭穿心,分尸又烧成灰。
…
“你为何抓我?”
“你想偷这里的毒虫毒草,不抓你抓谁?”扶瑛笑道,“老实跟我去认错,否则我身后的剑可不长眼。”
一个站在树下,漆黑树影挡住了那张脸,只有这身粗布麻衣露在外面,看起来就是口袋拮据的穷苦人。
另一个大咧咧站在月光里,背着的剑丝毫不影响她行动,举手投足带几分意气,笑得也敞亮。
她
见过不少穷凶极恶之徒,有偷盗不成被人抓了当场恼羞成怒要杀人的,有略教不改天生恶毒的……她却也学不会见人就拔剑,总留两分退路两分善意。
扶瑛以为这人要么拔腿就跑,要么像大多小偷那样痛哭流涕诉说自己家中贫困,上有老下有小云云。
结果这人双臂展开往前两步,脸渐渐被稀薄月光照到,扶瑛看着眼熟,但又不敢确定。
毕竟……咳,这人两颊肿得有点破相了。
这人只道:“我没偷。”
“你不是南族人吧?我一眼能看出来。”扶瑛耐着性子,“前方药园相当于应苍山禁地,里面种的全是毒草,地里钻着毒虫。平日不是南族祭司就是小偷造访,你难道要说你是祭司?”
“我见过祭司,她不长你这样,你比她也高些。”
扶瑛认真比对后再次得出结论:“你扮演任何人都不要演她,她会生气。”
“……生气了就用毒虫毒草杀人么?”
“啊,别胡说八道啊。”扶瑛皱眉,“阿月不会做这种事,你再乱说我真打你了。”
“不想杀人,养它们干什么?”
这人云淡风轻,仿佛在陈述事实:“可见你口中的阿月比起那些小偷恶劣百倍千倍不止。”
扶瑛表情微冷,眼神也沉了下来。她抬手握住身后剑柄,再度警告:“我真的会杀了你。”
“杀我好给我的好侄子报仇出气,早这样,我还懒得与你多费口舌。”这人轻嗤,眸光讥讽,“杀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