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星楼并不在皇宫之中,但它并不是一开始就在宫外的。
老国师在世之时,宫中有一处“值星殿”,就在前朝与后宫之间,老国师一直长住值星殿,若要面圣,只需半炷香的功夫。陆皇后身为大盛朝的子民,自然知道国师在本朝的崇高地位,故此她入宫之后,便有意讨好玉檀国师。
当然,其中也有几l分感激之意,若非老国师替她掐算、言她有母仪天下之相,以她的家世绝对不可能入主中宫,更何况后来老国师对她几l番帮助,若说宫中对老国师离世最悲痛之人,莫过于陆皇后了。
如今的这位国师,乃是玉檀真人的亲传弟子,名唤蓝桥,老国师过世之后,尊从老国师的遗愿,在宫外某地另起摘星楼替大盛祈福,只有每月的初一十五才会进宫占卜。
也是巧了,今日就是十二月十五日,陆皇后在议政殿几l次三番找机会偷溜,最后还是闻叙看不过眼,偷偷“帮”了她一回。
“闻叙叙,你不怕她跑回皇后宫里说动太子殿下调换回来?”
闻叙摇头:“她不会的,要不要打个赌?”
“不打,十赌九输,我赌运一向巨烂。”卞春舟对自己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那她如此费尽心机地溜出来是为了找谁求救?皇帝吗?”
可是这个皇帝,看上去心肠很硬的样子,真的会替“太子”主持公道吗?
“看下去就知道了。”
陆皇后在努力狂奔,或者说除了生孩子那晚上,她从未有过如此急促狼狈的时刻,但为了以后的无上生活,她强迫自己去追赶国师的队伍。
希望能赶上,一定要赶上!
“太子殿下何故追赶下官的轿辇?”蓝桥的年纪与当今陛下差不多,如今也有五十开外,可与陛下相比,他年轻得实在过分,曾经宫中也有传闻,陛下不喜蓝桥国师,甚至摘星楼都被迫搬到宫外,便是因为蓝国师驻颜有术,不肯将此术献给陛下。
陆皇后见到蓝桥,若不是场合不对,她甚至想要当场说破自己的身份:“还请国师拨冗片刻,孤有要事与你商榷。”
作为一国国师,蓝桥的地位极为尊贵,哪怕是太子的请求,他也能直接拒绝,但今日他倒是非常地好说话:“太子殿下言重了,下官遵命。”说着,却将目光投向了不远处。
“啊啊啊啊,这个国师他看过来了!他是不是发现我们了?这怎么可能呢?我们虽然只用了最简单的隐身符,但是按理说修为不超过金丹,是绝对发现不了我们的啊!”
闻叙也有些吃不准,这个时候,陈最的直觉就格外好用起来。
“这个人,不对劲。”语气非常地肯定。
“哪里不对劲?”
陈最摇头,然后直接握住了手中的刀:“你想知道?我去把他抓来问问就知道了。”
“诶诶诶,别冲动啊。”
得亏闻叙也伸手拉了一把,要不然光凭卞春舟一人还真有可能拉不住陈最:“你俩别拉
着我,我不去就是了。”
三人拉扯的功夫,“太子”和蓝桥国师已经屏退左右,坦白了自己是皇后的身份。
蓝桥国师闻言,却毫不惊讶:“此事,下官已知晓了。”事实上今日进宫面圣之时,陛下就有提及太子的怪异,原本他还心中纳罕,如今见了“太子殿下”,他立刻就明白了。
一个人的气息,是很难改变的,他们一门借助大盛国运修行,早已与周氏皇族缔结契约,互惠互利,哪怕是修仙界的仙者“下凡”,他亦能凭借门中异术探寻下落。
只是不知道这三人为何要针对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他们难道就不怕欠下因果、影响修行吗?
“国师果然非凡,还请国师帮我!”
“皇后娘娘莫急,下官这便为您解开术法。”
太子大变皇后,若是昨日没向太子殿下送出那颗易容丹,闻叙自然不介意有人解开他的术法,但现在又是另外一码事了,这国师在逼他们现身。
换言之,刚才他们确实被识破了。
原来凡人境内真的有能人异士啊,若不是去过修仙界,闻叙发现自己甚至连从小长大的地方都不曾真正了解过。
哪怕回来之前,闻叙就知道自己身负帝皇命格,他也实在没想到自己的身世居然掺杂了如此多的算计。
闻叙忽然有些意兴阑珊,对比修仙界的一派和煦,凡人境在他眼中竟显得面目可憎起来。闻叙甚至觉得,倘若不是春舟和陈最陪他回来,他说不定会……忍不住越线。
对着两位友人,他从未提及过自己具体完整的复仇计划,但离开过春峰前,师尊应该有猜到,只是没有点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