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他连夜悄悄逃离了积善堂,甚至都不敢在附近多待,直接逃去了城外的破庙,虽然很离谱,但当时的破庙给了他无限的安全感。
他就一直在城外躲到了第二年的春天,幸好那年的冬天并不冷,他才活了下来。然而当他再回城时,积善堂已经不复存在,听其他的乞丐说起,他才知道积善堂实则是个“狼窝”,富商也不是为了积德行善生儿子,而是为了“杀人泄愤”。
这是闻叙第一次这么直白地与死亡擦肩而过,他想自己如果当时没有逃出去,或许早就死在积善堂里了,像他这样无根的浮萍,哪怕死了,也不会有人替他出头、落一滴泪。
他当时吓得跑回了破庙,直到饿得受不了了,才又出去找吃的。
自那时起,闻叙就时常告诫自己,天上没有免费的馅饼,如果有,那势必标着非常高昂的代价,所以……
所以什么呢?
闻叙内视己身,恍然间明白,原来我一直不愿意真切地接受自己踏上修行这件事啊。
被人追杀、误入秘境、得遇挚友、拜入高门、身带天赋、又遇良师,这一桩桩、一件件都太
过顺利而完美了,它更像是他死前的一场美梦。
闻叙无法形容这种感觉,但……哪怕是梦,他都不愿意醒来。
在坠入破云秘境之前,他的人生写满了谨小慎微和步步为营,有时候他也觉得活着没什么意思,可他从来没有过轻生的念头,他就一直努力活,他想或许等我成功了,我就知道自己真正该做什么了。
而现在,他并没有走上自己规划的道路,读书科举似乎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他现在满脑子塞满了功法、阵法、剑法,那些条条框框的东西正在从他的生命里剥离。
他在这里,见到了从前从未见过的奇景,也见到了人在不约束的情况下,会长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人修、邪修,竟只在一念之间。
闻叙见过被欲望蛊惑的修士,明镜师姐名义上的父亲就是如此,他甚至没有入邪道,但自身做的事情却与邪修并无不同。
他也见过妖修,或者说是半妖,闻叙忽然想到了自己的师尊,那是一个完全强大到没有破绽的存在,他希望自己有朝一日也能成为那么强大的存在,所以——
他在筑基啊。
闻叙忽然明晰,我入修行之时尚且懵懂,因为不知道自己是何时通的气海,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真切地感受到修行的实感。
事实上,他一直都在思考自己究竟是何时通的气海,是刚刚坠下山崖的时候,还是落入破云秘境之时?亦或者,是更早他被追杀之时?
闻叙完全没有头脑,因为他确实不知道啊。
但现在一一想来,这重要吗?
好像也没那么重要了,从前之事早已过去,对于现在的他而言,他只需要知道自己确实入了修行,不管这标着何等泼天的代价,但此时此刻,他非常清醒地知道,我不会退缩,我会一直走下去,走到我没有力气、生命终结的那一刻。
身入修行之时我并没有感知到,但此时此刻筑基,我却再清楚不过了。
一瞬间,冗聚的第三道霞光瞬间溃散,闻叙心神一致,承接着第三道霞光对他的馈赠,他心想,原来已经到第三道霞光了啊。
“成了。”
承微神尊看着天边的祥云,心情肉眼可见的好:“你看,我就说我这徒儿肯定能行吧。”
顾梧芳:……呸!你这徒儿还是我替你撕来的呢!
可惜,这话他不敢说。
与此同时,雍璐山内的其他弟子也看到了天边的异象,怎么说呢,就……不愧是小师叔祖啊,这是何等的牛人啊,二十三岁的筑基,好刺激!
事实上,从过春峰上方聚拢祥云开始,大家就都猜到了小师叔祖要筑基的事,毕竟过春峰就只住了两人,合体神尊进阶动静不可能这么小,那么只可能是小师叔祖了。
可惜过春峰周围不是谁都能去的,大家也就只能远远看着。
卞春舟看到过春峰祥云的那一刻,惊得手里的水火符都掉了,他以最快的速度找到陈最最,好家伙,要不是他拦着,这家伙指定能提着刀硬闯过春峰啊。
但话说回来,这才一夜过去啊,闻叙叙吃了什么,咋就直接筑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