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禹闻言沉默了一下,开始仔细回忆每年实验室的年会上,有没有跳这种舞的。
还真给他找到了一个。
周祁安不多耽误时间,话音落下操控白绫拉扯下一具尸骸,散落的巨响声中村民条件反射全部望过去。
他趁机单手戴上面具,褪去鞋袜后脚步轻得像是一片羽毛。昏暗的光线下,周祁安借助圆柱掩藏身形,速度奇快地混到赤脚假面的跳舞队伍中。
以腰部为轴心,扭胯,震腿,双臂舒展似鹤。
他天生有着恐怖的模仿能力,就像是海豚……能够迅速临摹其他动物的行为。两个节拍后,仅仅靠着余光,周祁安就能做到和村民一样扭出邪异的肢体。
应禹眼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对方年会上绝对没少跳。
恐怖又优美的舞蹈表演中,周祁安视线扫过四周。
除了上方串联倒悬的骸骨,值得关注的就剩下圆坛周围,他的视线在白色圆坛上多停留了几l秒,太高了不是很好看清。
周祁安缓慢自然地朝前移动,圆台边缘处隐约能看到些干涸的血迹,似乎在此宰杀过牲畜。
祭坛吗?
最后几l层阶梯白骨铺路,卑微地俯首在祭坛之下。
假设血不是牲畜而是人的,意味着被杀者的尸骸可能就在附近。周祁安想要更靠近一点时,前面的村民忽然转身,身后又是另一张脸,正凝视着他!
周祁安呼吸一滞。
勉力稳住身形,他僵硬地舒展着四肢。
和那张冰冷的面孔对视几l秒后,他才发现原来前排和后排村民还存在差异。
前排每人都戴着两张面具,青面在前,一张小面在脑后。先前忽然慢半拍的动作显然引起了周边注意,几l道怀疑的视线朝周祁安扫来。
周祁安先发制人,恶狠狠瞪了对方一眼,用口型说:你舞错了。
毕竟在分神看他,这还真给对面整不自信了,连忙专心跳舞。
同一时间,周祁安觉得有些头重脚轻。
“蒸发,我们在蒸发!”
后方突然传来玩家努力压制的低吼。
体内的水分正急剧流逝,周祁安望着祭坛,终于意识到少了什么:祭品。
任何祭礼,除了舞蹈,还要有祭品。
玩家就是最好的祭品。
【消失专家:0/2】。
任务面板似乎在无声暗示着,每找到一个目标才能为蒸发划上一次休止符。
跳舞很耗费体力。
一开始还能出冷汗,但强烈的蒸发下,不到半分钟手腕都纤细了一圈,袖口处空荡荡的。周祁安咬了咬牙,冒险来到第一排,借着别人低头的瞬间,他旋转跳跃睁开眼。
这下,他终于看清了祭坛!
祭坛中央,新鲜尸块菜品般陈列在正中心,面目全非的头颅堆在碎骨间,双目部分的两个血窟窿,正好对准他的方向。
“赵姐……”
周祁安曾听年轻女孩这么称呼失踪玩家。被剥落头皮上酒红色的头发,就是最好的身份证明。
周祁安目光倏地一动,某种意义上说,赵姐同样可以算作消失专家之一。
机会就在眼前,他没有立刻冲上去,反而在村民愈发狐疑的眼神下,任由体内蒸发继续。
他在等,等着一场让村民松懈的骚乱。
生机持续流失,周祁安提起无力的胳膊继续舞蹈,他知道,自己会等到的。
后方。
从意识到蒸发的一刻,所有人的面色都变了。
国字脸急躁地双目通红,更糟心的是,他发现附近的年轻女孩竟然没有受到残酷的蒸发影响。
教堂里,女性似乎免疫这个死亡规则。
“玛德!”国字脸伪装的假面彻底破碎,眼珠子咕噜一转,盯着年轻女孩的眼神逐渐变得冷漠。
消失的专家。
他们中一旦有人死,也算是消失了。
“找到了!”国字脸暗含兴奋的声音传出。
附近年轻女孩第一个听到,激动走过来:“真的吗?在哪里?”
“在……”
国字脸靠近她,拉出一抹意味深长的微笑,藏在袖中的匕首猛地朝女孩柔软的腹部刺去。
噗呲。
血肉被戳穿的声音很有标志性,好像感觉到了灾难的来临,年轻女孩满脸惊恐。
“去死吧。”国字脸瓮声瓮气,预想中刀刃戳破血肉的声音没有出现。
反而是他自己,一瞬间的疼痛后,胸口凉飕飕的,像是漏风了一般。
国字脸瞳孔放大。
女孩脸上仍旧保持着惊恐的神情,眸底却是有着和惊恐既然相反的轻嘲笑意,她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抽回了匕首。
国字脸嗓子里艰难地挤出一个字:“你……我……”
后知后觉,自己被扮猪吃老虎的骗了。
国字脸捂着汨汨血洞,身子无力朝前倒去。他想不通错在哪里,高难度副本肯定有较新的玩家做缓冲,在小镇上只有女孩傻乎乎回答了他各种问题。
村民对血液的味道相当敏感,在猩红液体迸发的刹那,迅速朝这里靠近。
小红帽成员最先反应过来,压根不在意有几l分交情且死不瞑目的国字脸,提醒说:“快,带着尸体离开。”
不能被村民截胡。
周祁安渐渐落在村民最后,开始反方向冲向祭坛!
果然,骚乱一定会产生。
就看是应禹先找到尸骸,还是玩家先忍不住自相残杀,他判断两种可能出现的时间相隔不会太久。
惨叫声传来一刻,周祁安知道是后一种。
大家耐心都很差啊。
血迹斑斑的祭坛上,尸体支离破碎。
周祁安手贴近尸骸还在思考如何带走时,系统自动弹出提示:是否进行收纳?
终于有个人性化的设计了。
“是。”周祁安毫不犹豫。
抓住他!◥_[(”村长沙哑的声音突然传来,浑浊的双目却是最机敏的那个,他第一个发现队伍里混入了外人。
场上情况瞬间变得紧急,离大门最近的玩家已经跑了出去,大部分愤怒的村民失去靶子后,瞬间将怒火迁移到还在祭坛的周祁安身上。
他们从四周包抄,村长更是如头目般高举双臂,以一种扭曲狰狞的姿态扑向周祁安所在的位置。
另一边,应禹本来已经找到了骸骨,谁知国字脸先秀了一把操作,还把自己秀到了魂归故里。
村民开始行动,这会儿L再去费劲取下倒悬的骷髅已经不大可能。
愤怒的吼叫从更远一些的地方传来,他微微一个侧身,闪避了朝自己扑来的一位村民。
应禹余光瞄向祭坛的方向。
周祁安那边状态不太妙,和村长一并冲在最前面的村民双手持有尖锐的蜡台,尖端全部对准祭坛上的青年。
应禹手上还提着先前周祁安撂下的双肩包,双目微眯锁定了方向,自然地从里面掏出板砖。
他稍掂量了一下,一个精准投掷,直接命中村长。
“啊!”后脑勺今天受到第二次攻击。
村长一个趔趄,稍落在后面的两名村民撞到了他背上的肉瘤,又被弹开了一点,三人同时摔倒在地。
“快点!”应禹看了眼后面绕路跑来的周祁安,催促了一声。
趁着村长被砸产生的混乱,周祁安一阵风地过来,快到了他前面!
落后的应禹:“……”
祭舞被中断,背后村民的速度也超出了正常人,扭曲着身体追来。难以言喻的怪臭味四面八方飘来,一只手骨突然从侧面伸出,抓住了周祁安,险些让他一个重心不稳栽倒。
那些环绕在柱子上的骨头,居然活了。
鲜血仿佛唤醒了它们,惨白的骨骼缓缓从各个角落里钻出,朝玩家贴近。周祁安脚下不知哪根骨头复苏了,开始朝着赤|裸光滑的脚踝摸去。
“草!”
怎么都冲他一个人来?
看似轻飘飘的【手杖】重击在骸骨上,骨头出现一丝裂纹的瞬间,周祁安抽身朝外跑去。
他还光着脚,路上踩到枯枝和碎石,瞬间的疼痛让周祁安微微蹙眉。
很快,他就顾不得痛感侵袭。
“抓住他!那是我家的面具,一定是他偷来的!”
“还有我家,他偷了我家的衣服。”
“该死,我的挂坠,该死的小偷!”
村里男男女女的咒骂不断传入耳,周祁安倒吸一口凉气。
村民们的速度好像越来越快了,他们跑步骂人的时候,周祁安甚至都没有听到换气和喘息,只能安慰自己,只要在被村民抓到前,把尸体扔井里任务就算完成。
前面的玩家拼了老命奔跑着。
周祁安回头看了一
眼,张牙舞爪的凶恶村民从教堂出来后,麻衣的颜色变得惨淡,周围似有水汽萦绕,散发着圣洁的气息。
他顿时知道大家尽量避免使用道具的原因。
仿佛只要玷污了那几l乎和天地融为一体的圣白,就会被厄运笼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