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更加苦涩的轻叹:“然!”
“即便是本将愿为大王战,大王恐亦不信本将也!”
代王嘉比赵王迁对李牧更好,而且颇有能力,定能得赵王丹青睐,但偏偏代王嘉是赵王偃旗帜鲜明废除了继承权的儿子。
赵王迁是赵王偃指定的继承人,但赵王迁不只有心杀李牧,更是致使赵国社稷倾覆,倘若赵王丹和赵王偃复生,恐怕能把赵王迁吊起来锤。
李牧应该怎么选?
李牧怎么选好像都是错的!
赵姜低声劝说道:“末将以为,武安君与其思虑以往,倒不如思虑现在。”
“先王恩重于武安君,武安君亦为赵王效死,则先王恩义已全。”
“今赵王虽重回王位、重建赵国,但赵王仅只是秦、燕二国推出的傀儡,其虽承赵王之名却无赵王之实。”
“末将以为,如此赵王算不得赵王,为如此赵王效忠更非是效忠于赵,而实是效忠于秦、燕!”
“武安君更应该考虑的乃是大王的恩义与信重啊!”
随着赵姜接连不断又诚恳无比的劝说,李牧心中天秤渐渐动摇。
但帐外却传来家兵的呼声:“启禀家主!都尉弘、都尉鲜并君子泊书信至!”
李牧强打精神,沉声而呼:“传!”
帐帘撩开,家兵阔步入内,上呈三枚竹筒。
李牧当先拿起担负蓟城守备重任的李鲜的竹筒,拆开查阅。
当李牧看到李鲜如实记录的帐中交流,尤其是看到嬴成蟜的那些话语,李牧心脏猛的一跳,失声低喝:“秦长安君数欲以阵前答话之咒咒杀本将,本将竭力回避方才幸免遇难。”
“而今三国已经休战,秦长安君为何依旧欲杀本将!”
李牧的政治斗争智慧很低,但李牧的政治斗争(被斗争)的经验却很充足。
虽然李牧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但李牧的直觉却告诉他,嬴成蟜那些话语很可能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怀着几分希冀,李牧赶忙拿起了相对而言更成熟稳重一些的李弘传回的竹筒。
但李牧没想到,刚刚拆开竹简,迎面而来的就是十二个大字。
【阿翁,你我父子何不同归大秦?】
李牧:???
【秦长安君好口腹之欲,儿已与秦长安君商定,会礼送一批澹褴羊入秦,赠与秦长安君,如此……】
李牧没有继续往下看,而是忍不住又返回去核验了一遍封泥印信,然后……
险些心肌梗塞!
这竟然真的是他次子给他传回的家书!
“逆子!”
“真真逆子也!”
“秦长安君欲杀乃翁,汝这逆子亦欲取乃翁性命乎!”
李牧抓着竹简的手都因愤怒而颤抖。
不过是被那秦长安君宴请了两次而已,汝这娃儿就成了秦国说客?!
非但为秦长安君游说乃翁,甚至还要送澹褴羊给秦长安君享用?
汝是生怕天下人不觉得乃翁与秦长安君私交甚笃吗!
汝还送什么澹褴羊啊?
汝这逆子直接把造阳鹿也送给秦长安君,暗指乃翁要把代国社稷送给秦国得了!
见向来平静的李牧此刻方寸大乱、口无遮拦,赵姜陪着小心发问:“武安君?”
李牧迅速合拢竹简,强扯出笑容道:“逆子无状,让赵都尉见笑了。”
“本将先回复逆子家书,稍后再与赵都尉详聊此事。”
赵姜赶忙拱手:“唯!”
待到赵姜出帐,李牧已完全没有心情去看李弘的家书,而是怀着十万分的忐忑拆开了李泊的家书。
跟在自己身边的两个儿子都已如此,那么已经于秦国出仕的长子,又会说些什么?
【阿翁,您究竟在为何而战,又当为何而战?】
【今日长安君一问儿代王会否为代地万民计,二问儿代王是否会抓住机会逃脱阿翁您的势力范围之内,三问儿若是代王欲害阿翁,阿翁该当何如?】
【儿除却第三问外,皆不知该如何回答,不得不以满腔疑惑敬问阿翁。】
【代王果真会放纵大旱害代地万民乎?代王果真会迁都蓟城并培植蓟城权贵以制衡阿翁乎?】
【代王如此提防阿翁、打压阿翁、害我袍泽性命,又是先王已废之太子,阿翁您究竟是为何为代王而战?】